第53章 齟齬加深,心有隔閡
作者:楊小雨      更新:2021-11-09 16:22      字數:2117
  那時的她不過才六歲,又因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瘦了好些,個頭又小,與蕭元讚站在一處,小小的她個頭才隻到他的胸口而已。

  彼時她正仰著頭看身邊的少年,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隻見少年已經走到樹下,撩起的衣袍壓進了腰帶中,兩手攀著樹幹已經慢慢爬上了樹。

  而此時的她隻是仰頭呆呆的望著,看著少年動作靈活的上了樹,雙腳踩在樹幹上,伸出手去夠那鳥窩中的雀兒,然後一手將雀兒托在掌心,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裏,一麵又攀著樹幹小心爬下。

  幼鳥仍在吱吱吱的叫個不停,想是餓了,張著嘴四下地找著東西吃。

  “可愛嗎?”蕭元讚托著掌中的雀兒給她看。

  幼僖烏晶晶的大眼睛從蕭元讚的臉上挪開,極是緩慢的移到小小的雀兒身上,許久,她才緩緩伸出肉乎乎的手,想要去碰碰那雀兒。

  豈料就在嫩白的手指即將碰到雀兒的時候,蕭元讚卻握住雀兒向後退去,盯著她的墨瞳也從淡然化為了一絲嘲諷,他說:“那這樣還可愛嗎?”

  說著,他驀然收緊了手,小小的雀兒在他掌中拚了命的想要振翅飛走,奈何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已經有了手勁兒,隨著五指不斷收攏,最終將雀兒捏死在了掌中。

  幼僖看著這一幕似乎怔住了。

  蕭元讚放聲大笑,五指一鬆,被生生捏死的雀兒從掌中滑落,掉在草地上已經再也沒有了生息。

  似是覺得無趣,蕭元讚冷哼一聲:“傻子!”言訖,落下袍角,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獨獨留下年幼的幼僖愣在原地。

  蘇嬤嬤取了東西回來時,她仍舊呆呆的站在風中,忙心疼地用披風將她小小的身子裹住,卻發現她此刻抖得厲害,蹲下身,這才注意到她腳邊被捏死的雀兒。

  後來捏死雀兒嚇唬她一事不知怎的就傳到了景文帝的耳中,景文帝以行為不端,不服管教為由狠狠斥責了五皇子,並著令行笞刑二十記,由殿前司都點檢親自施行。

  聽說後來五皇子足足在宮內修養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床。

  再後來,景文帝實行分封製,便是未過冠禮的皇子也各自有了封號,在同一時間啟程前往各自的封地。

  自那以後,各藩王隻有年末才會回京,幼僖見到蕭元讚的機會越來越少,可僅剩的回憶卻越來越深刻。以至於後來長大了,可隻要一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來,由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

  她不喜歡蕭元讚的事情不是個秘密,自然,因他個性乖張,不服管教,宮中不喜歡他的可是大有人在。

  去年的時候還有消息傳回京,據說是漢王治理的太原鬧了山賊,地方的縣衙沒有作為,甚至欺上瞞下,導致百姓過得苦不堪言。後來此事傳到了蕭元讚的耳朵裏,他帶兵前往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下了縣令的頭顱,掛於城門口示眾,緊接著又滅了山匪,端了他們的老巢,一個不留。

  太原傳回來的折子上詳細的說明了來龍去脈,因擅自斬殺朝廷官員是重罪,故而遞上來的奏疏中除了完整的說明了情況外,亦有蕭元讚的請罪詞。

  這件事情幼僖記得很清楚,當時她正在國公府小住,有聽見秦國公與秦陸白在說此事。

  朝堂上為此也鬧了起來,大抵也是分為了兩派。

  一派認為漢王私自斬殺朝廷官員,還割下其頭顱懸於城門口示眾,此乃囂張自大之舉,目無君父,應當嚴懲。

  一派又認為漢王懲處失職官員,縱然有錯,可帶兵剿滅山匪,還百姓安居之所,也算功過相抵。

  兩派一時鬧得不可開交,連著幾日都在朝堂之上爭論不休。後來景文帝實在是聽得頭疼,便在私下裏召見了秦國公和丞相,與之一番商議後,最終結果是對漢王施以小懲大誡,至於犯事官員一一革職徹查,若有參與其中或有包庇之嫌者,連坐。

  此事鬧到最後才是如是收場。

  因往昔的事情,還有不時從不同人口中聽來漢王是如何殘暴不仁,以至於這種想法已經在她關於漢王的少有記憶裏根深蒂固。所以剛才即便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公然截走了獵物,她也隻能是打破牙齒活血吞。

  畢竟這漢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連死也不怕的人,可她怕呀,年紀輕輕正是芳華時,就這麽折在一個莽夫手裏,實在是不值當。

  秦陸白看她臉色時而蒼白,時而漲紅,想來是真的被氣急了,偏偏又不能找上門去討要說法,隻好自己生悶氣。

  想到她平時是如此一個張牙舞爪的人,向來還隻有她欺負別人,自己不會吃虧的份兒,眼下卻敗給了漢王,還是那種連反抗都幹脆不反抗了,不免有些好笑。

  幼僖一抬頭就看見秦陸白努力憋笑的模樣,登時火氣上來,一巴掌扇在他肩膀上:“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秦陸白忍了又忍:“我隻是覺得,在你小時候,這漢王得給你造成了多大的陰影,以至於你現在看見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幼僖懶得理他,抱著雙膝默默轉了個身。

  秦陸白心思一轉,不確定道:“所以你躲在這裏不去狩獵,該不會是怕了那漢王,連頭籌也不敢拔了?”

  去年斬殺官員的事情剛平息不久以後就是冬獵,為防有居心叵測之人再抓著小辮子大做文章,故而冬獵之時漢王並未隨行。

  而巧了,幼僖奪得頭籌,獲景文帝賞賜禦弓時,正是去年的冬獵。

  秦陸白這話無疑不是戳到了幼僖的痛點上,聽罷這話,幾乎是一蹦三尺高。

  “你胡說!我才不是因為漢王才躲在這裏的。”想了想,幼僖驚覺失言,趕忙又改了口,“呸呸呸,誰說我是躲在這裏的,我分明就是累了想下來休息休息,順便洗個手。什麽躲避,簡直無稽之談!”

  秦陸白忍俊不禁,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哦?是嗎?”

  “當然是了。”幼僖拔高了音量。

  忽然思及什麽,她臉色沉了下來:“倒是還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