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德趴在地上寫了之後，又哀求道：“學安，這事兒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一年三成的庫存不是我……”

  蘇學安再次打斷他的話，“場長，我們都是些小職工，隻想求條路，別的不想知道，也不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我們要是能順順利利地把參賣掉，咱們皆大歡喜，要是去了那邊出什麽不應該的岔頭，趙娟一定會知道今天這事兒。”

  說完，帶著方繼強和何大壯翻窗出屋，乘著夜色揚長而去。

  郭有德驚悸未消，坐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炕上的花姐顧不得沒穿好衣服，跳下得去扶他，“老郭，沒事兒吧，這起子王八蛋，簡直沒有王法了。”

  郭有德哼了一聲，借著花姐的力，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臉上擦掉皮的位置，痛得嘶了一聲，看向窗外，目光陰冷，“今兒這事兒要是就這麽算完了，我郭有德也不用混了。”

  “今兒這事兒就這麽算完了？也太便宜郭缺德了！”出了花姐家，方繼強就忍不住問，”這王八蛋都要把場子搞黃了，就算不弄死他，也得告他一家夥，把他送進號子裏吧。

  “咱們手頭沒證據，就這麽空口白話去舉報，不能把他怎麽樣。”蘇學安說，“強子，今天這事兒就到這裏了。”

  方繼強便不敢再提舉報的事兒，卻又忍不住問：“小姨夫，你咋知道郭缺德跟花姐是辨頭，還知道他到場裏參的事兒？”

  蘇學安似笑非笑地瞟了方繼強一眼，淡淡地說：“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算藏得再好，一年行，兩年行，十年行，難道二十年也行，三十年也行？遲早有露出來的一天，你欠老花子錢這事兒不也藏得挺好，我不還是知道了？”

  方繼強摸著後腦勺嘿嘿笑道：“我那點事兒，哪能逃得過小姨夫你的法眼，那個，今兒這事兒辦完了，你看能不能今晚就先教我兩手。”

  “行，去我家吧。憨子，你也過來，燕子晚上做了紅燒肉，還有不少呢，帶回去些給嬸子。”

  何大壯擺手說：“不用了，上回給的肉家裏還有呢。”

  蘇學安說：“上回是上回，這回算今天的工錢，你要不去拿，那就當我是外人，我可不同興啊。”

  何大壯嘿嘿笑了兩聲，就沒再拒絕。

  今晚這事兒辦得暢利，蘇學安心情大好，腳下輕鬆帶風，沒大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正要掏鑰匙開大門，卻突然停了下來。

  院子裏漆黑一片，房間中一點燈光都沒有。

  結婚這麽多年，別管多晚，隻要蘇學安沒回來，柳春燕一定會給留燈！

  看蘇學安停下動作，方繼強剛想說話，蘇學安卻猛地衝他一擺手，跟著轉身後退，借著院門的遮擋，退得遠了，低聲說：“有點不對勁兒，你們兩個在這兒等著，我從後院翻進去看看情況。”

  蘇學安繞到後麵，翻進院子，悄悄潛到後門處，貼在門上側耳聽了聽，確認門後無人，便悄悄拉開一條小縫。

  壓抑的啜泣聲隱隱傳出來。

  還有沉重而雜亂的呼吸。

  蘇學安心裏一沉，小心翼翼地繼續拉門，直到拉開足夠大，側身擠進去。

  自家的老房子是常規布局，進了後門就是廚房，再往前才是客廳和臥室。

  廚房單獨有門。

  這次蘇學安沒敢再輕易拉開門，轉到左側大臥室的後窗處，悄悄探頭向裏張望。

  柳春燕和丫丫都在炕上，被捆得結結實實，嘴裏還堵著抹布。

  臥室前窗兩邊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影，偶爾的輕微晃動間隱約有雪白的亮條閃動。

  那是刀片反射月光的痕跡。

  蘇學安縮回頭，轉到右側的小臥室，見屋裏沒人，從窗子跳進去，潛到門邊，偷偷看客廳裏看。

  客廳裏也有三個人，兩個一左一右站在門側，一個幹脆就蹲在門後，手裏都拎著刀片。

  看清楚情況，蘇學安又順原路潛了出去，繞回到前麵，把情況跟候在這裏得兩人簡單說了下。

  方繼強一聽對麵有五個人，還都帶著刀，當時就慫了，“小姨夫，趕緊去派出所，現在有聯防隊值班，帶人過來再對付他們。咱們三打五，還沒家夥，打不過。”

  何大壯鄙夷地看了方繼強一眼，悶聲說：“聽安子哥的，這當口你要敢縮卵，我打斷你兩條腿。”

  方繼強急赤白臉地說：“誰縮卵了，可也不能硬杠啊，萬一傷著我小姨和丫丫怎麽辦，我這是穩妥辦法。”

  蘇學安簡單考慮了一下，低聲說：“派出所太遠了，騎自行車也得二十/分鍾，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太晚不回來，裏麵那幫不可能一直等著，怕就要下黑手。現在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我們有優勢！不過，這是拚命的事兒，你們兩個自己選，我不強迫。”

  何大壯毫不猶豫地說：“安子哥，說了給你做工，要幹啥你吩咐就行。我這人動腦子不行，但動手從來不懼。”

  蘇學安看向方繼強，“強子，你呢？”

  方繼強咽了咽口水，有心想要拒絕，但看著黑暗之中表情不明的蘇學安，卻不知怎地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個仿佛開春下山的黑瞎子般的蘇學安，心裏突地一跳，咬了咬牙，說：“小姨夫，你說咋幹吧，我強子雖然沒什麽本事，也在街麵上混過一回，這當口要是縮了卵，那就不用混了。”

  何大壯嘿地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方繼強的肩膀。

  蘇學安點頭說：“好，強子，這一回咱們以前的賬兩清了，以後咱們重新處！”

  聽到蘇學安這句話，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方繼強卻莫名地鬆了口氣。

  “聽我說，今晚這事兒一定要快狠準，我們這麽辦……”

  蘇學安簡單地把自己的計劃講了講，兩人聽完，立刻分頭霆摸家夥式，待湊齊了備用的東西，便準備分頭行事。

  正要分開的當口，蘇學安卻又拉了何大壯一把，叮囑道：“大壯，你學過武，手裏，注意收著點，千萬不能打死人，你往後跟著我，還有一輩子的大好光景，不能為了這幾個摸魚的爛人把自己賠進去，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