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封大師，我這人一向喜歡黑暗，不喜歡露出自己的本人相貌，還希望大師能夠理解，我自罰一杯，聊表歉意。”

  黑色的人影說完之後，端起麵前的茶碗，一飲而盡，就好像是喝下了一杯烈酒，那樣好爽，甚至在喝完之後，還將碗底露出來，給封青看了看。

  “唉，早知道你要來，我今日便不喝茶，給你準備酒喝了。”

  封青睜開眼睛，眼神之中卻帶著一絲悲哀，又或者說是憐憫。他看著麵前的黑色人影，卻好像是看著自己的兄弟一樣親切，那眉宇之間的神色是絕對不可能裝出來的。

  “封大師說笑了，我早就已經決定過不再飲酒，不管多好喝的酒，在我這裏也如同廢水，大師又何必用這件事情來開我的玩笑?”

  黑色人影搖了搖頭，話語中多少帶著幾分自嘲，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之後，小口小口的飲了起來。

  空氣一時間似乎都陷入了沉寂，這片樹林之中，也聽不到二人的對話，就好像是兩尊石雕一樣，相顧無言。

  “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

  過了好久，封青才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出的這句話，他的話語中有著不可避免的哀傷和惋惜。隻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仿佛是跨越了幾十年的曆史。

  “是啊，我也以為我已經死了。當年活下來的人，也就隻有你這個老不死的了吧?”

  黑色人影笑道，隻是他的嗓音卻聽起來像是夜梟一樣難聽，那笑聲比用刀尖刮玻璃也好聽不了多少，刺的人耳朵生疼。

  “活下來又如何，能夠活下來就一定是好的嗎?我也變成了這副樣子，隻能靠著酒來維持自己的性命，若是讓你也過十幾年這樣的日子，怕是早要瘋掉了。”

  封青眉目哀切，端起茶碗，看著碗中碧綠的液體，悠悠蕩蕩，又好像是酒一般香醇。

  “當年我可是滴酒不沾，即便是聞著酒氣，都覺得要醉掉，卻不想現在變成這副樣子，倒真變成了酒鬼……”

  黑色人影端著茶碗的手微不可聞的顫抖了一下，但還是將茶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不好嗎？當年酒鬼可是那命把你換出來的，你這樣子也算是紀念他的吧。嗬嗬，人生在世，還是想開一點比較好，何必總為浮雲遮望眼呢？”

  黑色人影說的灑脫，可他的聲音卻終究還是出現了一層波動，所有的感情幾乎都在這一刹那的波動之間爆發，離著老遠都能感到他身上的傷感。

  “唉，你說的不錯，可死掉的人也在也可能重新活過來了。地府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地府了。鬼魂不可能再像上一次一樣那樣暴動了。你我這兩個老頭子，也總算是能夠安心了。”

  封青沉默了一會兒，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舉起自己手中的茶碗和黑色人影，輕輕碰了一下，緊接著兩個人都是一飲而盡。

  “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麽事情?以你的性格，總不可能是單單來找我敘舊的吧?恐怕沒什麽要緊的事情的話，你八成要老死在哪個山洞裏了。”

  喝完了茶，封青緩緩地問道。

  他曾經和這個人一起抵抗從地府而來，暴動的鬼魂。麵前這個人是什麽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作用的人是絕對不可能隻是為了來找自己喝幾杯茶才過來的。

  “怎麽?難道沒有什麽事情，我就不能過來找你敘舊的嗎?兩個應該是那一陣之後，獨此兩份活著的老頭子吧。”

  黑色人影冷冷的說道。

  “別逗了，黑林，你是什麽性格？我也不是不知道。以我們兩個的交情，你還用在這裏給我裝蒜嗎?”

  封青收起了笑容，他已經從黑林的話中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個人似乎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黑林，但是又好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陌生感，簡直是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唉，好吧，那我也就直說了。還希望封大師不要介意才是。”

  黑林拍了拍粘在自己褲子上的草，也從地麵上站了起來，他的整個臉都籠罩在一團漆黑之中隻露出兩個眼睛，那一雙眼睛之中，仿佛有著紅色的火焰在跳動。

  那是興奮的火光，或者說更像是殺意的烈火。

  封青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危機感籠罩在他的心中，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回頭躲避。

  可是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夥伴，他們之間也多少有些信任，他不相信黑林會出手攻擊自己，正如黑林說的，他們可是那一場戰爭中幸存下來的，為二的兩個老東西了。

  “我這一次來，是想問你借一個東西，對於我而言，有著很重大的意義和作用，有關係著我的以後，關係著我的未來。”

  黑林說著，一邊一步一步的向著封青靠近，與此同時，他眼神之中的光芒也越來越亮，那眼神之中跳躍著如同野獸一般的凶光。

  是一隻猛虎，看到了獵物，已經抑製不住內心之中的殺氣，也無法控製內心的渴望，那麽他做的唯一舉動也就隻剩下了一個——撲上去！

  黑林的腰間劃過一道燦爛的閃光，那是屬於金鐵的寒氣，凜冽無比，好像是正月裏刺骨的寒風，風馳電掣一般的向著封青撲了過去。

  “你敢！”

  封青口中爆發，出一聲冷喝，他雖然反應已經比不上當年，但是黑林異乎尋常的舉動早就已經給了他反應的時間。

  一道符咒猛然從他的手中飛出，懸浮在身體麵前，迎風暴漲，刹那之間便長痘了足有兩米之高，將黑林的那道寒光攔下。

  “你這是做什麽?莫非你真的要與我反目為仇?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雖有這種預感，卻也不敢相信，卻不想，今日我的妄想居然是真的！”

  封青躲在符咒後麵，雙眼卻已經透過符咒，盯住了黑林，眼神之中怒火吞吐，但是卻還隱藏著一絲幾乎微不可聞的傷感。

  他又何嚐想要與黑林反目?當年情又如何能輕易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