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呼嘯，屋內的飯桌胖，火爐燒得紅彤彤，被熱氣烤著，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桌上的飯菜在這個粗糧都吃不飽的年代堪稱奢侈。麅子肉、野雞肉、兔子肉，贏澤吃了幾口肉，幾兩酒下肚，有點懷念烤玉米和烤土豆的味道。

  人這東西都賤，用牡丹江的話說都是欠的。

  但總吃肉確實能把人吃吐了。贏澤放下杯筷，看著栓子狼吞虎咽，道：“慢點吃，咱家就肉多！栓子想不想吃點烤土豆、烤玉米之類的？”

  栓子嘴巴裏塞滿了食物，沒發說話，抬頭像看白癡一樣看了贏澤一眼，然後搖搖頭，表示他就願意吃肉。

  “吃吧，吃吧。要不了幾天你就該跟我一樣，想吃烤土豆了！”

  贏澤說完掏出手帕抹了抹嘴，站起身來想去弄點玉米和土豆在爐子上烤一烤。

  剛一動身，馬青蓮就攔住了他。

  “當家的，你坐下我來！就是苞米和土豆是吧，等著，我去弄！”馬青蓮放下碗筷，麻利地站起身，往灶房走過去。

  “栓子，你長大了想做什麽？”馬青蓮離開後，贏澤又開始試圖和栓子拉近關係。

  栓子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又伸手撈了一塊兔肉，邊吃邊說：“當兵！”

  “為什麽要當兵？”贏澤問。

  “殺土匪，給我爹報仇！”栓子答。

  “就算當了兵，你自己能殺幾個土匪？”贏澤又問。

  栓子想了想，說：“把土匪全殺光！”

  贏澤樂了，小孩子想問題永遠是簡單的。

  “栓子，你知道前段時間我殺了多少土匪？一千好幾，可那又怎樣，土匪還是那麽多！”

  “你很厲害，來時我聽小白鴿姐姐和大胡子說了，你這麽厲害為啥不把土匪都殺了！”小栓子看向贏澤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崇拜，無論哪朝哪代，男孩子心裏總藏著一個英雄夢！何謂英雄？殺人殺得多就是英雄。

  “土匪那麽多，我哪能殺的完！”贏澤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小栓子正一步一步走進自己設計好的套中。套路一個小孩對贏澤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那怎麽辦，反正我就要當兵殺土匪！”小栓子倔強的說道。

  “可你一個人殺不完土匪啊！”

  “那怎麽辦？”

  “要是殺土匪的人比土匪還多，把這天下的土匪殺光不就簡單了嗎！”

  “嗯，找很多人一起殺。”

  栓子感覺得到了答案，點了點頭，繼續啃肉，半年多來，他幾乎沒吃過一頓飽飯，肉這麽奢侈的東西想都不敢想。

  “很多人一起殺？小栓子，你想沒想過，別人為什麽要聽你的，就拿夾皮溝來說，之前那些當兵的不是號召大家一起打土匪嗎？可願意的人又有幾個？”

  贏澤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朝栓子移了移，不急不慢的語速，給了栓子足夠思考的時間。

  栓子的小腦袋終於不夠用了，這個問題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有點深奧。

  他傻傻的瞅著贏澤。

  贏澤沒讓栓子失望，揉了揉栓子的腦袋，栓子這次竟然沒有反抗。

  然後贏澤在栓子期待的目光中把問題的答案講了出來。

  “想要讓很多的人聽你的，跟著你一起打土匪，你不能當兵，要當官，當那種管很多很多兵的官。”

  栓子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說：“我以後要當官，要管很多很多兵，讓他們跟我一起打土匪。”

  贏澤滿是欣慰的看著栓子，又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想要當官就得識字，就得明白很多道理，就得去讀很多書。所以，栓子，你想要把土匪殺光，必須要當官。想要當官，就必須讀書。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明白！”猶如在黑暗中看到了火炬，栓子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鄭重其事向贏澤說道。

  “當家的……”

  馬青蓮不知何時出現在嬴澤身後，手中的玉米和土豆掉在地上，兩隻手捂著嘴巴，美麗的大眼睛滿是淚水，終於失聲“嗚嗚嗚……”哭了起來。

  嬴澤和栓子忙都站了起來。

  “娘……”

  “青蓮，你怎麽了？”

  “當家的……”馬青蓮哭著一頭撲進嬴澤懷裏，又伸出胳膊把栓子摟住。

  “當家的，遇上你真是我們娘倆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以前那個死鬼在時也沒有你這麽用心，你放心，栓子以後要是不孝順你，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馬青蓮雖然在哭，可卻是喜極而泣，留下來的都是幸福的淚水。

  “青蓮，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栓子好是應該的。”嬴澤緊緊抱著馬青蓮，心裏卻滿是愧疚，自己終歸是他們娘倆生命中的過客，若是有一天自己消失了，他們娘倆會怎麽樣。

  “青蓮，這些金條將來都留給栓子，等開了春兒我帶你們去南邊，那裏氣候溫和，用這些錢置辦些產業……總要，總要讓你們娘倆一輩子衣食無憂！”

  金錢並不能彌補嬴澤心中的虧欠，也不曉得那個勞什子機器能不能帶其他人一塊穿越，嬴澤心裏生出傷感，連日來發生的種種，他能感覺到，馬青蓮一顆心都在自己身上，對自己並不比對栓子弱。

  “當家的，什麽給栓子啊，咱們一家人以後都在一起，那麽多錢栓子一個人哪能用得了。將來……將來我還要多給你生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