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黃花菜、苦瓜和菠菜身穿鐵衣鎧甲，神色淡定地指揮著這場曠古血戰。三人看到那些風塵仆仆從全國各地趕來參戰的傭兵成員，嘴角掛著敵人上當般的冷笑。

  如果鐵甲騎兵真是黃花菜引來的，那麽黃花菜反出天鷹時的誓言的確完成了。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完成了他的夙願，其意誌之堅決讓人歎為觀止。

  黃花菜的所作所為楊敢也是十分欽佩，但他的心裏卻在問：“為了報仇以三十萬人的生命做代價是不是值得？”

  蕭風聽得意猶未盡，迫不及待地問道：“後來呢？後來呢？”

  老年獵戶道：“後來聽說鐵甲騎兵都乘夜走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一個中年獵戶道：“我勸這位小兄弟還是不要去紫金山莊了，那地方現在被人叫成白骨莊，方圓百裏之內都是屍骨，夜裏鬼火到處飄蕩。早先日子更可怕，一個月內天山上流下來的都是血水。現如今，每到起風的時候，還能聽到戰鼓震天，人喊馬嘶，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楊敢想了想道：“鐵甲騎兵即有傷亡，難道就沒人查看他們的身份？”

  青年獵戶道：“在那戰場，凡是闖入者，那個鐵甲騎兵首領見人殺人見神殺神，哪個敢上前窺探？”

  老年獵戶點頭道：“是無人敢闖入戰場，然而在月前，聽天山泒弟子說，他們在山腳下發現了一具鐵甲騎兵的屍體。那屍體高大威猛，金發藍眼不像是本朝人。隻是消息傳出的第二天，就有一個漢族青年闖入天山派把屍體要走了。”

  楊敢心中一動，暗道：“這漢族青年八成是黃花菜他們中的一人，如此說來，這場戰爭真是黃花菜發動的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黃花菜反出總部之後，就遠去了異國他鄉，然後招兵買馬，伺機報仇。”

  楊敢越想越覺得他的推斷合理，道：“不知老人家是否清楚這漢族青年姓甚名誰？”

  老年獵戶搖了搖頭，道：“聽說他在打聽一個外號叫天眼的老人。”

  楊敢心裏猛地一顫！

  天眼就是天鷹老人。

  此人在找他的師傅。

  既然有人在找師傅，這說明師傅在那場戰爭中還沒有死。

  天鷹老人是武林中的稱謂，天眼是暗絲傭兵中的稱謂。這充分證明尋找天眼的那個人必是黃花菜三人中的某一人。也就是說，黃花菜三人反出天鷹後一直在外，還不清楚天鷹老人的江湖稱呼。

  師傅還活著。

  楊敢雖說對天鷹老人的手段十分不齒，但聽到師傅還活著的消息仿佛一塊大石落了地。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當然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回紫金山莊。

  很顯然，天鷹老人不在紫金山莊。

  如果在，早就被黃花菜發現了。

  既然不回紫金山莊，楊敢當務之急是回到古道，借助古道的力量讓他不斷年輕的速度止住。因為僅僅過了一天一夜，楊敢明顯又年輕了一歲。現在的他，十五歲不到的年紀。按這個速度下去，不用十天他就跟蕭風一樣大小了。

  更為恐怖的，他還可能一直年輕下去。到時候不是給蕭風找奶媽，估計自己要給自己找奶媽了。

  二人現在身無分文，如此打扮下山還會被人當作怪物。

  二人無法，就隨獵戶上山打獵，捉了兩隻羚羊一頭梅花鹿。眾獵戶圍了半天才捉了兩隻野兔，這兩小子沒用多久就有此收獲，驚得眾獵戶目瞪口呆。

  二人用手裏的獵物換了獵戶身上的皮衣，在獵戶驚駭的目光中遠去。

  有了穿著，稍作裝伴，真正的形如常人，再也沒引起注意。

  二人風塵露宿一個勁地趕路，雖說趕路的速度非比常人。但天山距順風城少說都有數千裏，走了整整三天三夜，由天山堪堪趕到祁連山腳下。

  楊敢已由十五歲的少年，變成了十一二歲大孩子。

  蕭風一路來雖已見怪不怪，還是不無憂慮地道：“看樣子，你這是過一天小一歲，按這個速度，再過幾天，不用到順風城，我得找人給你喂奶了。”

  楊敢最不想聽的就是這種話，但蕭風說的並不是戲言，而是他要直接麵對的問題。

  楊敢苦笑不得地道：“老子也沒造孽呀，老天為何要這樣待我？”

  蕭風笑道：“依我看你八成是被血靈上身了。”

  楊敢機靈靈打個冷顫，罵道：“他娘的，你可別嚇我。”

  連日來，蕭風總是拿血靈來嚇唬楊敢，每一次楊敢都嚇得不輕。蕭風找到整治楊敢的辦法，樂此不疲。

  楊敢用血靈便箋擦屁股之事，一直沒敢說出來，也是他心中有鬼，每每中招。

  已過了整整三天的時間，除了楊敢變得越來越年輕外，二人都沒有饑餓之感。不但不餓，而且還不覺得冷。更甚的是，到了深夜原本是該睡覺的時候，稍稍覺得疲憊，隻要閉上眼睛調息片刻，再度會精神抖擻。

  人類的瞌睡，對他們二人來講就像是丟失了一般。

  現在的他們，如果被人發現他們身上隱藏的這些秘密，肯定會把他們當成妖怪。

  他們每天的夜裏都會點起篝火，不是為了取暖，隻是不想讓外人看到，把他們當成妖孽。

  生火也不需要找火種，無論是楊敢還是蕭風。隻要拿條枯枝過來，稍一用力枯枝就被點著。

  雖有諸般能耐，楊敢每隔一天年輕一歲。相比楊敢快速年輕，蕭風在這方麵到正常很多，年齡、身高都不見變化。

  唯一令人瞠目的是，蕭風的力量卻變得無比強大。稍一用力，一塊大石就被他舉過頭頂。

  這種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強大。

  三天過後楊敢成了十二歲的年紀，蕭風舉起的巨石的重量連楊敢動都動不了。如果照這個架式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蕭風連大山都能舉得起來了。

  蕭風對法術的理解跟楊敢比起來，楊敢就算是個白癡。這幾天的相依為伴，蕭風把他知道的也是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楊敢。楊敢從一竅不通，也漸漸入了門。但是蕭風如何能舉起千斤巨石，連蕭風自己也不清楚。

  篝火燃著木柴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更顯夜之寂靜。

  通紅的火焰映在身上，熱氣繚繞，多少驅散了夜裏的寒意。雖說二人不怕冷，火焰的溫度還是暖洋洋的受用無比。

  二人同命相連，眼下相對而坐，一股莫名的暖意在心中蕩漾。

  “楊老大，我能活到現在，還真得好好謝謝你。”蕭風盯著火焰，由感而發。

  楊敢微微一笑，道：“說真的，應該是我要謝你，如果不是你在走天下酒家放我們一馬，我也活不到現在。”

  蕭風搖了搖頭，道：“那裏跟天上完全是兩碼事，我躺在那裏整整一天的時間。你想象不到，在這一天裏的那種無助的感覺到底有多可怕。你更不知道，我見到了你有多開心。”

  二人不約而同地回想起在天上的那段日子，心裏還是一陣陣的悸動。

  楊敢苦笑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子還不知道順風古道能不能真的治我這返老還童的病。如果……”

  “沒有如果。”蕭風打斷他的話，道，“我相信你不是一個那麽容易死的人，你所經曆的這一切絕非偶然。相信我，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楊敢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笑道：“你就這麽看好我？”

  蕭風點點頭，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楊敢的臉一下子就白了，罵道：“他娘的，你小子不會說我是怪物吧？”

  蕭風不以為意地道：“說真的，我非常好奇你是自哪裏來的。”

  楊敢白他一眼道：“老子也正好奇，你是自哪裏來的。”

  蕭風一下子靜了下來，默然半晌，忽道：“如果半年前你這樣問我，我一定會告訴你我是白虛傳的兒子。然而現在，我不妨坦白地對你講，我不姓白，也不姓蕭，因為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什麽？”楊敢差點跳了起來，瞠目結舌地道，“你……你不是嚇我吧。”

  蕭風搖了搖頭，肅然道：“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跟九九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猜你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楊敢的眼睛差點凸出來，道：“你是說，我們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來自同一個地方？”

  蕭風道：“總之我跟九九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至於你，我隻是猜測。”

  楊敢駭然道：“你……你在天上到底看到了什麽？”

  蕭風道：“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有些事我還要去求證。如果答案真是我所想，不妨對你講，我要回去，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一起回去。”

  “去……去哪？”

  “回家。”蕭風的臉泛起一抹紅暈，眼中精光四射，無比向往地喃喃而語，“一個遠離紛爭，一個遠離苦難，大家都過著神仙般日子的家。”

  楊敢吐咚一聲咽了口唾沫，道：“那個家在哪裏？”

  蕭風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