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宋玉石沒點菜，桌子上已擺滿了酒菜。

  店老板是個三十開外的青年漢子，手捏著衣襟，也不敢說話，神色緊張地站在一邊。看樣子也想巴結楊敢，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羅通也不客氣，順手開了酒壇，一股透人心脾的酒香遠遠傳來。

  楊敢噌噌眉子，道：“四甘五泉六兩米，七淘八窖九分火。一封二拜三香點，十裏快活酒神仙。好酒。”

  青年漢子全身一陣巨顫，驚恐萬狀地道：“老前……老神仙，你怎知此酒密方？”

  楊敢修習了修息訣，鼻子靈光的很。一路來都在胡說八道，唯有這次說的不是假話。

  楊敢也不答話，道：“老朽聞到了一股清泉靈動之氣，莫非你這小店裏有玄機不成？”

  店掌櫃的臉都白了，駭然地道：“不瞞老神仙，家裏確實有一眼水井。”

  “水井？”楊敢搖了搖頭，道，“此水極具清靈，攪得老朽心癢難耐，怎會隻是水井這般簡單？”

  店掌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種秘密被人看穿，無法掩飾的難堪。

  楊敢道：“老朽有事相求，不知店家能否答應？”

  店掌櫃摸了把頭上冷汗，道：“老神仙隻管吩咐，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必當全力以赴。”

  楊敢掃了一眼坐在店裏的老頭，眾人與楊敢目光相對，無不起身行禮。

  楊敢道：“諸位隨老朽一路勞累，甚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順風城的大人物受寵若驚。

  楊敢指著苟老板之前桌上的老人，道：“順風錢莊的朱老板。”

  “啊，正是老朽。”朱老板慌忙施禮。

  “玉聚仙賭坊的孔老板？”

  “正是在下。”

  “玉律軒的尚先生？”

  “正……正是……”

  ……

  能夠在座的人，楊敢全都叫上了名字。楊敢沒跟他們說一句話，卻全都知道他們的名字，眾人震驚不已。

  還用得楊敢問嗎？跟在他屁股後麵的人全都把他們的底透給了楊敢，楊敢隻是按物索人，報報名號就是了。

  “老朽選了此處做清修之地，卻被凡塵俗事纏身，你們哪個有本事幫老朽了此心願，老朽自當登門拜謝。”

  尚先生道：“不知神仙所說的凡塵俗事指的是什麽？”

  楊敢心裏暗罵：“他娘的，老子就是要你們這幫兔崽子滾遠點。”心裏這樣想，他現在可是神仙，絕對不能這樣說。

  楊敢莫測高深地歎了口氣，道：“靈龜吸氣，最忌嘈雜之聲。”

  尚先生一拍腦袋道：“這個好說，我讓大家不出聲就是。”

  楊敢話裏話外都說清楚了，這些老家夥還在這裏裝傻。

  羅通看不下去了，啪地一拍桌子道：“你們這幫老家夥跟著我們到底想做什麽？”

  尚先生臉不紅心不跳地道：“聽說靈龜出世，我等老不死未曾一飽眼福，隻想一睹為快，死而後矣。”

  羅通冷笑道：“你們不會是想據為己有吧？”

  尚先生皺眉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吾等何等寶物不曾見過？怎會生此覷窺之心？”

  楊敢道：“即是靈龜，已不便再見俗人。”

  尚先生陪著笑臉道：“在下的玉律軒是拍賣聖地，老神仙若是有意賣出好價格，不妨將此玉放在本軒，您看如何？”

  楊敢想了想道：“這個好說。”

  尚先生道：“老神仙若是應允，在下這就告辭，隻等老神仙大駕。”

  楊敢這時才明白，這個老頭跟在他屁股後麵的真正用意，心裏暗罵：“就這麽大個屁事，你他娘的早說呀。”

  楊敢覺得是個屁大的事，在方先生眼裏卻是天大的事。

  玉精靈如果放在他的店裏拍賣，那得創造多大的商機，恐怕楊敢想都想不到的。

  楊敢隻想早點打發這些人快走，他一直想看看懷裏的香玉吃了玉精靈的靈氣之後是什麽樣子，偏偏被一大群人跟在屁股後麵分不開身。

  楊敢道：“這個好說，老朽若是再找出個萬年老妖來，也到您老的店裏拍賣。”

  尚先生笑道：“老神仙真會開玩笑。”

  有了楊敢的承諾，方先生樂滋滋地率眾離開了。

  孔老板上前施禮道：“小老兒從和田玉地進了數十種玉石，因此玉石十分詭異，至今無人敢開石取玉，老朽萬盼老神仙來我玉聚仙了卻老朽幾十年的心願。”

  有玉石卻不敢切石，楊敢到是頭一次聽說。

  楊敢對玉一竅不通，能夠聽說就已經不錯了。

  玉，自古就有神仙難斷寸玉之說。

  神仙都斷不了的事，怎敢有人隨便亂切？

  當然，玉聚仙裏的玉不能切還有另一方麵的原因，在這裏先略過不講。

  楊敢心裏稱奇，更是蠢蠢欲動，道：“這個好說，明日有空，老朽必定前往玉聚仙一探究竟。”

  孔老板喜出望外地去了。

  於是，順風錢莊的老板希望楊敢賭石贏的銀子，放在他的順風錢莊。

  苟老板希望楊敢帶著朋友到他的酒樓進食，這個老板希望楊敢到他的客棧住宿，那個店鋪希望楊敢買衣……

  花了一個時辰，楊敢才好不容易將這群難纏的老頭打發走。

  大人物一走，剩下的就是些看熱鬧的人。

  但各個大人物都發了話，任何人不得無緣無故打攪老神仙，老神仙要清修。所以看熱鬧的也隻好遠遠旁觀，生怕惹事上身。

  楊敢難得地清閑下來，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楊敢要求快活樓掌櫃做的事很簡單，借用店掌櫃一個房間，用水缸打一缸泉水放在房間裏，他有妙用。

  店掌櫃把自己住的房間讓出來，放了水缸進去。

  待裝滿泉水，楊敢讓眾人留在外麵，一個人躲進了房間。

  楊敢的舉動神神秘秘，眾人雖說充滿好奇，也不敢隨便上前偷看。

  楊敢進房來，順手關上房門，迫不及待地打開裝有香玉的參盒。

  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

  食參仙玉，粗糙紋絡無影無蹤，變得晶瑩透亮。玉內的那一絲香煙，清晰可見，卻又縹緲不定。

  楊敢一眼望去，眼前已不再是一塊玉，卻像是看到了浩瀚無邊的雲海，煙霧繚繞，似是到了幻境之中。

  雲海之中，有一個黃衣女子在煙中漫步，身態婀娜，一會似仙女駕雲，一會似玉女弄霧。這一切，像真似假，流離於玉體，不沉於塵埃，超凡脫穀，有著無以言狀的美妙。

  楊敢對此珠越看越是喜受，取在手裏沉入清水之中。

  這一放可不得了，玉在池中，光芒四射，那縷清煙似要從玉中飄出。

  這可把楊敢嚇了一跳，慌忙從水裏取出。

  於是更為詭異一幕發生了！

  小小的玉石，竟然膨脹了一些。楊敢驚疑之下，再次放入缸中，先前的景象再也沒出現。

  楊敢又命人換了一缸水，玉石再也沒了動靜，唯一不同的是，好像玉的表麵更為鮮亮了一些。

  楊敢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把玉收起。又取玉精靈在手，玉精靈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任務改變。

  楊敢將玉精靈放在水裏，龜玉精靈竟然浮在水麵，看上去像是十分的受用。

  楊敢不禁嘖嘖稱奇。

  待把龜玉精靈從水裏取出來，龜玉精靈先前表現出來的無奈無助不甘心的樣子，像是受到了洗禮，明顯地溫和了許多。

  楊敢驚疑之下，又命人換了一缸水。

  龜玉精靈並沒有因為換了水，而改變什麽。

  楊敢靜下心想了想，把懷裏的香玉放在水裏取出來，再放龜玉精靈入水。

  果然，龜玉精靈的神態發生了改變，不再暴戾更顯溫和。

  楊敢自行推敲。

  香玉吸了龜玉精靈的靈氣後形態發生了變化，洗澡後吸了水的精氣而膨脹。洗澡水也有仙玉的靈氣，龜玉吸了仙玉殘留在水裏的靈氣後形態發生改變。

  想到這裏，楊敢自認為解釋的合情合理，喜不自禁地手舞足蹈。

  泉水洗過，玉都相應地發生了改變，楊敢認定這裏的泉水非常不簡單。

  楊敢小心地收好玉，命人將水缸抬走。

  眼見水缸在眼前消失，楊敢不由得輕“咦”了一聲，暗道：“老子如何知道玉要洗澡？”心念至此，背上一股冷氣泛起，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觀世音菩薩，您大顯慈悲，千萬要保佑我楊敢，不，我韭菜，不，楊敢韭菜，韭菜楊敢，得到的是塊仙玉，千萬不能是妖玉呀，保佑呀保佑。”

  楊敢房間裏轉著圈子祈禱了半天，這才打開房門。

  楊敢指著門外的老年夫婦道：“你們兩個進來，老朽要替你們捉鬼。”

  二老顫抖地走入楊敢的房間，楊敢已坐在床上高僧入定般地閉目養神。

  等了半晌不見楊敢有動靜，老頭忍不住道：“老神仙，您……您可捉到鬼了？”

  楊敢睜開一隻眼道：“這位兄台很眼熟，為何跟老朽認識的一個小兄弟很像？”

  “哪……哪個小兄弟？”老頭吃驚不小。

  楊敢歎了口氣道：“老朽的那個小兄弟，三十左右的年紀，武功也是很高……你……可惜……”

  老頭吃驚地道：“老神仙的那個小兄弟姓甚名誰？”

  “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楊敢又來看老太太，道，“這位妹子胸前鼓鼓囊囊，莫不是藏了什麽寶貝？”

  老太太身子一顫，期期艾艾地道：“老神仙休得胡言亂語，老身哪裏藏了寶貝？”

  楊敢哈哈一陣大笑，道：“你們兩個兔崽子，果然比老子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