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做秀
作者:
不轉的陀螺 更新:2021-11-09 09:05 字數:3193
縣太爺回到書房的時候,七爺已經等候多時。
一身便裝的縣太爺看上去更顯幹練,跟七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七爺趨步上前,將手裏的卷宗交到了縣太爺的手裏,低聲道:“大人,名單都在這裏了。”
縣太爺取過卷宗,隨意掃了幾眼,就放在了案幾上。卷宗是一份名單,是一份地牢二至十八層各個房間犯人的名單。每個房間的人名都用黑紅兩色標注了,紅色是塗改的,顯然紅色代表今晚血戰死去的哪些人。
“犯人丟了多少?”
“四百二十一人。”
“小五怎樣?”
“還好。”
縣太爺沒有再多問,默然半晌,道:“七爺能否猜到這人是誰?”
七爺小心地道:“大人業已有了答案,為何又來問小人?”
縣太爺笑笑道:“老爺我其實一直想要一個答案,這廝忍了這麽多年,現在為何要急著出去?”
“也許就因出不去,所以想出去。”
縣太爺搖了搖頭道:“這廝若是想走,你我攔不住他。”
“小的一直不明白,大人既然清楚這廝底細,為何不報告大將軍。”
縣太爺淡淡地道:“這廝呆在這裏這幾年,你不覺得江湖安靜多了嗎?”
七爺皺眉道:“大人招來暗水,是為了鎮住這廝。但動用了暗水,大將軍必會追究,這廝在這裏的消息恐怕會被大將軍知曉,到時大人……”
縣太爺頜首道:“動用暗水也是迫不得已,沒弄清這廝為何蟄伏這些年就讓他走掉,老爺我實不甘心。”
七爺歎口氣道:“屬下隻是擔心大將軍那裏不好交待。”
縣太爺道:“大將軍那裏由我來處理,你放心就是。”
七爺輕輕點點頭,皺著的眉頭並沒有因此舒展,顯然對大將軍隱瞞實情對他看來是一件十分頭痛的事。
縣太爺想是舒緩七爺身上的壓力,笑道:“今天折騰了大半夜,想必七爺也累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七爺哦了一聲,卻沒有走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道:“有件事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縣太爺道:“又是老八的事?”
七爺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是在聽縣太爺的指示,如果當講他就說,不當講,他就走。
縣太爺歎了口氣,道:“老八做事瘋瘋癲癲,由著他去就是了,你也別當真。”
七爺嗯了一聲,就想退出去,又被縣太爺叫住,道:“既然七爺想說,當暢所欲言。”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老爺我也不會由著他瞎折騰。”
七爺道:“八爺命人去大同找一個叫小九的女人。”
“大同?小九?”縣太爺眼前倏然一亮,有些喜上眉梢,道,“老八對外麵來的人從來都有沒有關心過……”
“從來沒有!”
“這次卻派人去了大同。”
“沒錯。”
“這個人這件事像是對他很重要。”
“正是。”
“難道說……”縣太爺陷入了沉思,書房裏出現了短暫的靜。縣太爺想了半天,最終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七爺道:“屬下也是覺得不可能,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縣太爺頜首道:“既然七爺都是這個意思,就讓小五也上上心就是了。”
七爺道:“大人放心,小的已安排五叔留意了。”
“哦?”縣太爺顯然有些意外,“什麽時候的事?”
“遊戲開始的時候。”
縣太爺皺眉道:“為什麽現在才說?”
“先前隻是小的一人之見,擔心事情若是無中生有反讓老爺分心,所以就沒有如實稟報。現在八爺都……”
縣太爺喃喃自語道:“世上原本沒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多了就是鬼多了。”
“屬下明白。”
縣太爺道:“倘若真是鬼多了,就把鍾馗請來吧。”
“是。”
……
地獄裏響起犯人的鼾聲,鼾聲在空曠的地獄裏飄蕩,更顯地牢幽靜。
楊敢躺在地上的身子向裝睡的淩楓這邊移過來,淩楓想動,見楊敢打了個噤聲的手式就沒有動彈。
待楊敢湊前,低聲問道:“老大,什麽情況。”
楊敢皺著眉道:“老子總覺得有人盯著咱。”
淩楓原想說些既然做了這幫犯人的老大受人關注也在情理之中的話,見楊敢嚴肅的表情,把話咽回了肚子,反問道:“這麽晚了,不會吧。”
楊敢道:“這是老子的直覺。”
作為一個小有成就的武功高手,直覺往往會在危險中救你一命,淩楓是有同感的。
淩楓想了想道:“莫不是方中仙之流?”
方中仙顯而易見是縣太爺布局用的棋子,隻是這顆旗子太過招搖,過早地暴露。一個失去價值的棋子,還成了眾矢之的,在這種情況下唯有丟掉。丟掉時還得不被人發現,隻有殺人滅口。
楊敢道:“方中仙在明,這廝在暗。明箭易躲,暗箭難防。”想了想又道,“那四十八房裏的小孩何時入的獄,犯的何罪?”
淩楓道:“聽說其繼母跟人通奸,被此子撞見,告訴了其父,幫著他父親把其母殺了,爺倆一起入的獄。入獄的時間嗎,像是……對,三個月之前。”
楊敢道:“原來如此。”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犯多大的罪,竟也被關進了大牢。
淩楓奇道:“老大莫不是懷疑此娃?”
楊敢道:“老子隻是想不通這娃兒為何也被關在大牢裏而己。”楊敢真正想不通的是這娃兒得了什麽怪病,為何要死不活的。
楊敢不想跟淩楓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又問:“三十六號房那個要死的老頭又是怎麽回事?”
淩楓這次卻是搖了搖頭,道:“在下入獄前他已在這裏了,聽說已有六七年了。”
楊敢登時來了興趣,道:“不是有個漁王大賽嗎?他是怎麽贏得?”
這一來還真把淩楓問住了,想了半天,苦笑道:“比賽時人多,不曾留意。”
楊敢心裏歎氣,暗道:“就你小子這道行若真能離開此地,當真算你造化。”
淩楓見楊敢失望的樣子,覺得很是抱歉,卻又不知說些什麽。想想呆在大牢裏也是大半年光陰,對大牢裏的人都是一無所知,也是暗叫該死。
二人各懷心事,過了半晌,還是淩楓沉不住氣,道:“老大,今晚我們就這樣耗著?”言外之意是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
楊敢道:“你若是能把掛在我們牢門兩邊的燈悄悄地滅掉,而不被盯著我們的人發現,老子絕不躺著。你若做不到,就跟老子一樣老老實實地呆著。”
牢房是深入石壁之中的,油燈是掛在石壁上的。雖說油燈的光照有些暗,但是從外麵向這邊看,牢房裏的情況還是一覽無餘。
淩楓想過用暗器將燈打滅,不是他做不到,顯然是在告訴盯著他們的人,他們滅了燈要做些事了。淩楓思前想後,終是無計可施。隻好閉上眼假裝睡著,也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楊敢哪裏睡得下?
外麵既然有人盯梢,他不得不重新考慮現在的處境。如果他的直覺沒錯,他就要問自己。盯梢的人是何時開始留意他。如果是從入獄當天,昨晚藏刀一幕是不是已被此人看到?如果沒有,該做何解釋?如果看到,為何忍而不發?
楊敢思前想後都不能自圓其說,最終拿定主意:“當務之急,先將這根刺撥掉方為上策。”
暗中之人如芒刺在背,不得不撥。
“好!好——”
大牢裏倏然響起一陣陣的叫好聲。睡夢中的淩楓猛然驚醒,順著聲音向外望去,就見不知何時醒來的楊敢,在牢外中心的太極圖上秀起了拳腳。但見他沉腰貓背,探手伸腳,全神貫注,一套長拳被他施展開來,倒也呼呼聲風,精彩紛呈。施到絕妙之處,引來滿堂喝彩。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楊敢打的拳腳在內行人眼裏都是些花架子,實在是輕浮不定,內斂不足。
淩楓見楊敢打的有招有式,有板有眼,若不是清楚楊敢的實力,想必也是跟其他人一般想法,此時卻萬萬不敢妄作評價,隻是有些苦笑不得:“老大這又是演得哪一出?”
楊敢招式施全,收拳並腳長籲口氣。
“好——”
叫好之人到也賣力,掌聲也經久不絕。
楊敢抱了個四方揖,道:“各位父老鄉親,老子楊敢初來寶地獻醜了。”
楊敢開口就稱呼自己是老子,倘若真是耍把式賣藝,一定是挨揍的主。在此地,眾犯身處絕境還能見到楊敢這塊活寶,引來全場哄笑。
楊敢也不管眾人起哄,繼續道:“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錢場。”
王大年暗道:“這廝掉錢眼裏去了,有錢沒錢都得捧場。”
犯人顯然沒聽到楊敢話裏有話,又哄地叫起好了。
楊敢大咧咧地道:“既然各位父老鄉親看得起,今個兒凡是看熱鬧叫好者,每人收白銀一百兩。”
話一出口,登時有人不樂意了:“姓楊的,你這是搶呀。”
楊敢賊嘻嘻地一笑,道:“鼓掌又叫好,總得有所表示不是?剛才老子先說了有錢沒錢都得捧場,大夥又都說好了,說好就是同意了,為何偏偏這時悔改?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