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驚雷
作者:苑火      更新:2021-11-09 08:49      字數:3540
  那日過後,木允辭已經伏法,皇後收斂了很多,幹脆免去群妃的昏定晨省,宮中的一切似乎安靜了下來。

  而高如公主在十五後即將去閑道觀,作不了什麽妖。

  玉瀾對此隻是淡淡一笑,她總是覺得有什麽不妥,又抓不到錯處,一直不太心安地過了兩日。

  七天不見孟子柏了,據常飛說皇帝私下召見孟子柏,當晚孟子柏隻身去了佑州。至於她讓常飛打聽他在做什麽,常飛那邊回話,孟子柏的嘴太密,絲毫探不出皇帝派了個什麽任務。

  當晚,玉瀾心緒不寧,服了一碗安神湯剛睡下,半夜綠翠地送來了一碗藥湯,急急敲起了門。

  “什麽事?公主剛睡下。”

  “公主要的當歸補血湯送來了。”綠翠的話在外麵響了起來,如夜半的一聲驚雷。

  當歸?

  歸!一個念頭在玉瀾的腦子裏跳躍出來。

  今晚守夜的是椒子,椒子雖拒絕綠翠,但見公主強忍困意起床,一頭散發披下,芙蓉臉眼底下一片烏青。

  公主睡得不好,七天七夜心緒不寧,椒子看在眼裏,調理了不少的助眠藥湯,今晚服下的安神湯是加大劑量的。

  椒子認為,公主須得好好睡覺,要不等孟禁衛回來後這人快怏死了,故她私下加大了藥量。

  椒子輕歎,開門讓綠翠進來,綠翠輕手輕腳地放下錦托盤,聲音搭了顫兒:“公主,常飛剛來說孟禁衛回來了,他一身的血,看起來情況不妙。”

  玉瀾聽完後,一臉冷沉,嚇得椒子和綠翠不敢出聲。

  她睡意全無,急急披起外衣,就要向外走去,一麵嬌容露出急色,一麵不忘吩咐:“椒子,去拿最好的療傷藥過去。”

  綠翠抓住了她的外袖,沒讓她踏出門口一步:“公主且等一下,太醫都到了。你這個時候過去,不妥啊。”

  椒子又幫忙勸:“公主,奴婢去拿最好的藥去給常飛,你別著急,皇後的人可在暗處瞅著呢。”

  “安排下去,我要見孟子柏。”

  椒子和綠翠懵了,想不到給出飛娥們的第一樁任務是見孟子柏。

  那日之後,皇後表麵收斂了很多,實際派出了幾個高手在偷窺她的行程,想要抓到她的錯處。

  玉瀾公主看了一眼宮簷之上,影子無處不在地潛在上麵,她一旦踏出徽音殿便會害得孟子柏萬劫不複。

  她深吸一口氣,悠哉悠哉地繞到桌麵,端起那碗湯水灌了下去,當真是焦急,腸胃扭作一團,喝完了久久不能平靜,麵上的神色難看到了極點。

  “椒子去拿人皮來。”

  一會,皇後的人看見綠翠端著錦托盤從公主房中出來,上麵的小碗留著藥渣,一股濃濃的當歸味飄了過來,那些人不疑有它,繼續牢牢地盯著徽音殿的一舉一動。

  玉瀾換作綠翠的麵貌,心裏想道,要如何避開這些人的目光找到常飛,還要常飛帶她去孟子柏的房中。

  她走到一處,黑影如影隨從,驚出一身冷汗,皇後正愁拿不到她的把柄,她不能暴露。

  玉瀾手握短匕首,決心行到暗角落躲避,一隻手從半空伸來牢牢地掩住她的嘴,拖她到最隱秘的地方,:“公主,是我。”

  椒子的臉湊了上來,示意公主不要聲張,她有辦法對付跟蹤公主的人。

  椒子朝那人撒去藥粉,那人應聲而倒地,很快幾個宮女身打扮的女子拖走了黑衣人。

  這些女子看似普通,都是玉瀾公主的人。她們悄然無聲地深藏於深宮之中,有的是洗衣劈柴婢侍,有的是妃嬪的紅人,有的是剛進宮的秀女……

  玉瀾從不做沒有勝算的仗,她在宮中也有人,但無事不會喊她們出來。

  “公主,請跟奴婢來。”

  玉瀾公主知道她們已經安排好了去處,跟隨著她們從暗道進去禁衛營。

  都說禁衛營難進,他們是天家的一支隊伍,忠於天子,武功高強。當時候玉瀾認為,既然這些人忠誠於皇上,她不能下手,但另辟蹊徑還是可以的,故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叫人通了這條暗道。

  這些女子都是從奴營買來的,能吃苦耐勞,忠誠勇敢,平日裏由玉瀾親自調教,椒子負責看管,辦起事來也是穩穩妥妥。她們早早清除閑雜人等,挪了一間幹淨的房間,此房就在孟子柏房間的隔壁。

  太醫摸索著脈象,吩咐宮女換走血水,玉瀾公主便在一牆之隔,透過拇指大的破口看見了床上的人。

  孟子柏在昏迷之中,俊臉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他身上有幾處傷口,似是箭傷,整個人躺在那裏毫無生機。

  她一個揪心,心徹底地痛了起來,一牆之隔,她什麽都不能做,太難受了:“去安排,我要進去裏麵。”

  在椒子的易容下,玉瀾公主頂著一張半老徐娘的臉容順利進去,她幫忙著張羅一切,他的胸肌裸.露血色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而他好看的眉眼間蜷縮著疼痛。

  她不放心任何人,四處已經換上她的人。

  玉瀾真想大罵這些庸醫腦子是不是夾住了,怎的血止不住,再流下去孟子柏能不能熬過今夜。

  太醫沒有留意到這個大娘,回頭對著學生霍林河道:“去拿止血涼血之藥,再派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順心丸。”

  那學生霍林河瞪大雙眼,為難道:“師傅,順心丸曆來難尋,練也難練,學生怕找不……”

  “叫你去就去,他是皇上的人。”

  太醫抹了抹額上的汗,順心丸難尋,普通人壓根就沒有,他之所以叫學生尋找,就算沒有找到,但他們確實這般做了,相信皇上知道後不會責怪。

  隻見一個大娘端著熱水,五官極其普通下,如果細心看,她持著熱毛巾的手是顫抖的,眼眶的淚快滴在那個身軀上。

  太醫以為這些女人少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麵,心中懼怕,不耐煩地叮囑:“小心點,他的血有毒。”

  玉瀾沒有理會,認認真真地擦起他的身子,三個箭傷,一個劍傷,他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回到宮裏。

  順心丸?

  很是熟悉啊。

  玉瀾示意了一個宮女,宮女接過她的活兒自然地擦著,她趁著裏麵混亂出來問:“椒子呢?叫她拿順心丸出來。”

  那宮女在門外接見她,搖了搖頭,學著椒子的話:“椒子姑娘說過,她不會拿順心丸出來的,她好不容易翻了上古醫書,經過了上百次的煉藥,終於練了順心丸,是給你服用的。”

  “廢話,叫她立即交出,要不本公主驅她出宮。”

  椒子聽了氣得要死,她是為她好,公主的身體差到了極點,多年來被皇後所折磨,眼看這些病痛服下順心丸可以醫治徹底,公主竟然要為一個男人放棄了,還要逐她出皇宮。

  好啊,瀾子你!

  真的好啊,椒子氣炸地往那宮女的手裏一塞:“拿去拿去,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再替她練藥丸我就是狗。”

  玉瀾拿著藥丸舉在太醫的跟前,行了一個禮:“董太醫,這個人對奴婢有恩,奴婢多年前曾收藏過一顆順心丸以備不時之需,你老人家過目能不能幫到孟禁衛?”

  太醫拿來仔細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妙啊,有救了,快端來溫水給他服下。”

  玉瀾多次給他灌進藥去,發現他的嘴巴緊閉,根本就不肯服藥:“他服不下。”

  太醫蹙著眉頭,用手繼而診脈:“想辦法讓他服下。”

  玉瀾一怔,轉頭使了眼色給背後的宮女,那宮女跑了出去換上來一個麵生的宮女進來:“董太醫,奴婢是聽雨軒的人,穀貴妃突然不舒服,請你去一趟。”

  董太醫一聽,慌忙包裹了男人身上的傷口,吩咐道:“傷口不能碰水,藥馬上服下,半夜若是發燒派人守著,我會讓我學生霍林河過來的。”

  董太醫一走,玉瀾掀開那張難受的麵皮,露出自己的真容:“快幫忙扶他起來。”

  她往嘴裏塞了一顆順心丸,又倒了溫水送在嘴裏。想也沒想,壓住了他冰涼的唇。他始終不肯張嘴,她也沒有放棄,一直撬開他的嘴,萬幸的是他的唇挪動了一點,她趁這個機會立馬送藥過去。

  他服下藥後,臉色依舊發白,玉瀾的心稍微安了下來,但嘴角隱隱作痛,椒子進來一看,公主的嘴破了。

  她提醒:“公主你的嘴……”

  剛才孟子柏的牙往前一啃,把她的嘴咬破,嚇得她差點把藥吞了下肚。

  “無妨,先給他看看。”

  椒子把過脈,吩咐宮女下去煎服藥湯,公主心尖上的男人,她自當盡力而為。

  “公主,他服下順心丸病情已穩,但中了毒,幸好毒性不大。奴婢會換走董庸醫的藥,放心好了。”

  “若是晚上發燒,須得人擦汗降溫。”

  “你們都下去吧。”

  三天了,孟子柏熟睡的時候有人替他輕輕更衣,動作緩慢,生怕他疼痛;有人替他擦背洗身,動作輕柔;有人替他捶手和腿,疏通血液;幾次他曾夢見自己落在柔軟的白雲中去,那柔軟的感覺夾著熟悉的馨香,他也想睜眼看看是誰替他勞累至此。

  他很困,很乏,身子虛弱到睜不開眼,但他的聽覺經過訓練,比常人犀利,總聽到有個女子在耳側不耐煩地跟他說些什麽。

  又是一日,他聽到女子吩咐,你們出去罷,我喂藥。

  他的聽覺幾乎恢複過來,嘴唇冰涼貼著一物,那物狀十分柔軟,喉頭忽地多了一股藥味和甘甜襲來,他貪婪地吸了起來。

  “今日總算沒落下浪費藥物,真乖。”

  又是那個女子的清脆聲音,他的額頭似電一般被柔軟的東西襲了一下,真不明白是個什麽東西襲擊了他。

  孟子柏腦子一陣混沌,想不起哪個是女子的聲音了,總是覺得似曾相識。

  又一日,孟子柏的味覺恢複了。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往心一想,想不出個結果。

  他想,救人一命勝,勝造七級浮屠,這姑娘救了他。

  想著,嘴前一片柔軟濕潤,一股談不出的香味和藥味混合,有條小蛇竟在自己的口腔之中。

  蛇?!

  滑潤冰涼的蛇調皮地襲了他的牙門,他無力地反抗了一下,然後陷入了昏迷。

  有個眼尖的宮女指著他的耳朵,驚奇地說:“公主,大人的耳朵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