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玉瀾醉了，說話當不得真。”

  穀貴妃頭上的金花斑斕釵一愣，絕美清塵麵龐透著認真，趕緊搭話。

  中年帝王擺手，胡子一瞪：“朕哪裏壞了？”

  皇帝此言一出，揣摩不到聖意的妃嬪們鴉雀無聲。

  有人冷眼旁觀，希望玉瀾公主口無遮攔惹惱皇上，那樣穀貴妃便會地位不保。

  玉瀾公主似笨鵝一般，提裙橫橫走了幾步，嘴巴嘟起，“哪哪都壞，我……我小時候掉進泥坑裏，你都都去哪了？”

  主位上大眼瞪小眼。

  “為什麽不來救救我？”

  “小小棗兒可……想可想你了。”

  玉瀾公主從不喊他一句父皇，心中有氣，明厲帝不作計較。

  他見玉瀾動作誇張地一擺，腳步走起路來交叉，伸出素白的手來指控他。

  他聽聞那句“可想可想”，不免有些難受的情愫湧上心頭。

  先帝一走，有些妃嬪要殉葬，也有奴才要送命。

  他為護著大肚便便的雨兒安危，不顧皇後勸阻，送她出宮外生活。

  他身旁太多事要繁忙，怕一雙眼睛看不過來，被有心之人陷害雨兒，隻好送她出宮。

  他的做法，令他失去了一個為父的資格。

  玉瀾的童年有一半在宮外生活，想必母女也是極其不易。孩時她過著無父的生活，她遇到困難時，想起來有這麽一個爹。然而親爹不在身邊，一個小孩子又能如何？

  他左怕右怕，提心吊膽的，生怕母女有不測。玉瀾這孩子也倒黴了點，他跟她的母妃起了爭執，心中生怨恨。

  穀貴人打進冷宮後，他便對玉瀾公主處置不理，甚至連她的名字他都遺忘了。

  天威下雙眼有些濕潤，帶著一些多年愧對之意。

  明厲帝抬頭，轉而神情寵溺地看著玉瀾公主，老八如風吹倒的小秧苗斜斜歪歪，由宮人攙扶著：“來人，去附近尋禁衛軍護著，將公主平安送回殿中。”

  “是，皇上。”

  有宮人一想，不對啊。

  這徽音殿和席地相距不遠啊，就幾步路的距離。皇上何必專門交代呢？

  妃嬪們眼光毒辣，倒沒想到玉瀾公主一句醉話反而得了皇上重視。

  眼下想想，明厲帝一再將孩子推向更遠。這孩子心中哪會不氣呢？明厲帝閃過懊悔之色，抓緊了穀貴妃的手：“朕後悔從前不把你們放在身邊。”

  穀貴妃眼睛柔著星光，嘴角帶笑:“皇上定有皇上的憂慮，臣妾與玉瀾這不有皇上陪同身側。”

  “以後絕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你們放心，一切有朕。”

  明厲帝說完，將纖纖素手拿捏在明黃龍紋袖口，穀貴妃回以一笑，順從地和皇上十指緊扣。

  這男人的嘴信不得。

  當日她在宮外，屢次遭到刺客埋伏，皇後對她娘倆趕盡殺絕，偏偏她大難不死。皇上知道後，匆匆見她一麵，給下同樣的承諾：“以後絕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你們放心，一切有朕。”

  她入宮時，他也承諾過，放心一切有朕。

  可當皇後派來的太醫說，她私下喝避子湯，身體極難有孕。

  皇帝動怒，相信太醫的鬼話，跟她發一通脾氣，不聽她解釋打發她進冷宮。再炙熱的心，遇到冷卻的溫度，也會冰凍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