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幾個紅印子立在臉上，嘴角破損，來到禦書房裏參徽音齋的芳榮姑姑一本。

  “那芳榮姑姑眼高於頂，想必是玉瀾公主授意。奴才自管禦膳房以來，那是對陛下忠心耿耿啊。”

  “她們打奴才啊，皇上，你要給奴才做主啊。”

  張管事腮幫高鼓，眼睛有些凸出，說話好像一張一合的青蛙，進來的李公公忍不住掩嘴一笑：“皇上，芳榮姑姑求見。”

  芳榮姑姑端來一隻金菜托，所謂的兩菜一湯。紫玉盤裏裝的一碗玉絲湯，看起來鮮嫩可口，青蔥翠綠。兩菜乃一盤雲耳肉沫，雲耳脆嫩，肉沫新鮮，兩條蘿卜絲點綴，如兩條小泥鰍爭渡。

  另一盤就是魚酥肉，魚乃一種罕見的羅魚，剃除骨刺，粘上玉米澱粉，小火來炸。擺盤別出心裁，拚湊成一朵燦爛的百合花。菜品相一流，看起來食欲大增。

  菜品賣相不錯，確實是花了心思。

  “回皇上，皇後娘娘率後宮妃嬪謙謹節約，這是皇後定下的規則。奴才並無做錯啊。”張管事低著頭，天子的神色好像很嚴肅，一陣大氣壓壓得他不敢亂動。

  芳榮姑姑上前，麵龐肅穆：“求皇上做主，奴婢要參張管事陰奉陽違，玉瀾公主身體不好，這點東西吃不飽。”

  明厲帝聽聞玉瀾名字，記起來冷宮中至今跟他倔的穀貴人。他跟孩子額娘生氣，卻不是跟孩子生氣，孩子真真切切是他的孩子。

  如他沒有記錯，八公主玉瀾的眉毛藏有一粒小小的黑痣，隨了先帝的眉毛痣。當初她出生，給當太子的他帶來不少麻煩，也因她眉上和先帝如出一轍的黑痣，先帝對他的懷疑一下子消除了。

  太後是少女時，想嫁的人不是先帝，是另有其人，所以先帝一直有所介懷。他努力的一切，因為八公主，終於得到肯定了。不用吹灰之力，太子之位坐得穩固泰山，算起來，玉瀾是他的福星。

  明厲帝眸底湧過那段回憶，他依稀記得那個五歲大的孩子，雙辮子，圓盤臉，眼睛亮亮的。

  小女孩愛喊她為，娘親。

  喊他為，爹爹。

  自穀貴人進冷宮後，明厲帝害怕看見有穀貴人身影的玉瀾公主，多年未見。

  竟不知歲月蹉跎，他許久沒有見過玉瀾公主了。

  孩子有沒有長高?

  過得好不好？

  他好像一無所知。

  明厲帝若有所思，定定地注視黑曜色的細口長項花瓶，眼前展開一幕長辮子女孩第一次回宮見他的初次，胖乎乎的手地拉著他的龍袍衣角，怯生生地喊爹爹。

  他龍顏大悅，將女孩抱在臂彎，女孩玩弄著龍袍上的遊龍紋，甜甜一笑：“爹爹，這條蛇好威風好好看。”

  明厲帝不怒反而大笑：“不錯不錯，小玉瀾說是蛇就是蛇吧。”

  一旁的穀貴人接過去：“皇上，你別寵著她。來小棗兒，這是龍。”

  明厲帝從思緒回來，眸底化出一份柔軟，五年前穀貴人進冷宮，從那開始他再不見玉瀾公主。

  李公公用一枚銀針試探菜肴，翻來覆去，菜無問題。

  完畢遞上金筷，明厲帝挑了一塊魚酥肉，在口中品賞，牙齒咯噔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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