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艱難的轉過身，他要親眼看一看攻擊者是誰。

  然而他隻看到了一片虛空。

  僅僅兩槍銀甲天兵就耗盡了所有神力，已經回歸空間。

  一口鮮血從巫主嘴中噴出，血液竟然是沸騰的，剛一出現就騰起了一股紅色蒸汽。

  隨著這口鮮血，巫主感覺身體最後的一絲活力也離開了自己。

  身體被這一槍完全摧毀，在恐怖的電力繚繞灼燒下，神魂連離體都做不到。

  巫主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在最後的一刻，他催發了殘餘的所有法力和神魂。

  自爆！

  刺眼的白光驟然爆發，夜空中仿佛出現了一輪小型的太陽。

  一瞬間，方圓數十裏內恍如白晝。

  白光過後，恐怖的氣浪平推而來，橫掃一切。

  地麵上樹木齊刷刷的折斷，戰死兵卒的屍體、丟棄的武器盔甲、營帳和各種雜物被氣浪推動，翻翻滾滾向遠處飛去。

  永寧關殘破的南城牆在衝擊下徹底倒塌，變成了一條綿延數裏的殘垣，衝擊波進入城池，將城南一半的房屋建築衝塌，才終於餘勢散盡。

  逃離中的天南聯軍被衝擊波掃到，最後方的數千人當場被震死，還有上萬人口鼻出血，耳中嗡鳴失去了聽力。

  巫主自爆的衝擊波平息後，數十裏內一片狼藉，衣衫盡毀的殘屍遍布荒野, 有些甚至掛在劫後餘生的大樹枝頭。

  撤出永寧關的十幾萬軍民在原野中停下了腳步, 隨軍的修士們接到了陳立的傳訊。

  “巫國國主已死，即刻返回永寧關, 清理損毀房屋，就地等待下一步命令。”

  巫國國主死了？

  收到傳訊的修士們第一時間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連忙將傳訊又看了一遍。

  然後紛紛詢問同伴是否收到了同樣的命令。

  在確認命令無誤，每個人收到的一字不差時, 他們才如夢初醒。

  “剛才的大爆炸, 是巫國國主自爆了？”

  這個鎮壓天南諸國數十年的強者死了，是不是意味著大裕朝的南疆從此平安，再無戰事？

  十數萬軍民轉身回歸永寧關。

  他們撤離時非常匆忙，糧食、帳篷、被褥等等全部來不及攜帶, 除了隨身的武器, 所有人幾乎都是空著雙手逃出來的。

  重新回到永寧關他們是高興的，至少這裏有幹淨的井水，有糧食, 還有現成的床鋪可以休息，不用在野地裏露天席地。

  進了城，看到南城牆蕩然無存，城內四分之一的建築變成了廢墟，他們在驚駭之餘才明白自己逃離的多麽及時，又是多麽幸運。

  永寧關軍民的心情是震驚和喜悅並存，而天南聯軍則是墜入了徹底的深淵。

  巫主隕落了！

  自爆散逸的神識氣息，毫無疑問的確證了這一點。

  天南聯軍中的修士幾乎都算得上是巫主的徒子徒孫, 對他的氣息再清楚不過。

  許多修士如同信仰崩塌, 都不逃跑了，直接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這種行為仿佛會傳染, 越來越多的人癱坐在地上, 連普通士卒都加入進來。

  有些人在涕淚橫流的痛哭，更多人則是已經麻木了, 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一雙空洞的眼眸凝望著夜空。

  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 就不用繼續麵對以後的艱難。

  普通士卒可以繼續這樣麻木下去, 天南諸國的國主、將領和部族貴人們卻不能。

  在發現身後並沒有追兵後，數十名天南諸國的權貴聚集了起來。

  也是因為大軍現在停了下來, 大部分兵卒都失魂落魄的或躺或坐，他們才得到了聚會的機會, 之前他們即使身份高貴，也不得不裹挾在人流中逃命，連腳都停不下來。

  “大家都說說吧，巫主已經隕落，這次出征大敗虧輸，以後要怎麽辦？”一名年紀最大的國主說道。

  “還能怎麽辦，帶領兒郎們各自歸家唄。”

  “哼，歸家？你們不怕大裕朝的軍隊打上門來？巫主沒了，所有巫王也沒了, 大裕朝殺過來誰能抵擋？”

  “那咱們聯名上一道請罪表，就說以前的侵犯都是巫主的主意, 我們都是逼於無奈，想來大裕朝也不會窮究到底。”

  “這是個好主意。”

  參會者們紛紛讚同，上道表而已, 又不會丟塊肉，惠而不費。

  至於麵子會不會受損，他們這些人早就沒什麽麵子了, 對著巫主和巫王俯首慣了。

  最先說話的國主搖了搖頭，說道：“不夠。”

  “那還要我們做什麽？”

  “上降表，去國號，請大裕朝接收我們的部族為土司。”

  “什麽！”

  “為什麽？”

  場麵一下子炸開了鍋。

  大多數人都現出了不情願的神色。

  “我們國主當著好好的，為什麽要去當土司？”另一名國主憤憤道。

  第一個國主冷笑道：“你們以前是真正的國主嗎？真正的國主是巫主，我們不過是他的奴仆，叫一聲國主好聽而已。你們都糊塗了嗎？現在是什麽形勢，我問你們，沒有巫主和巫王的庇護，你們的部族還能生存多久，能抵擋越來越多的邪祟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幾年越來越頻繁的各種災難回憶一下子充斥腦海。

  尤其是剛過去幾個月的血月之夜, 那簡直是一場夢魘。

  密林中湧出的食人妖類，潛伏在水沼中將人拖入淤泥的不知名存在，還有從海裏登岸, 像是無窮無盡的潮水一樣的海妖。

  當時所有的巫王全部出動, 加上巫主坐鎮, 才平息了這一切。

  現在巫王和巫主都不在了, 如果再發生一場……

  不、不是如果，是肯定會繼續發生。

  靈氣複蘇才剛剛開了一個頭，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麵。

  所有人的身體都顫抖起來。

  他們終於想通了，現在最該擔心的不是大裕朝的報複，不是戰敗以後的清算和地位動蕩，而是在失去了所有定海神針一樣的築基修士後，如何在這個殘酷的世道生存下去。

  第一個國主又說話了，“我們的傳統一向是強者為尊，巫主已死，大裕朝有陳立這樣的強者，我們臣服求取保護是應有之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如果大家都同意，現在就寫降表吧，我願意帶著降表去永寧關拜見陳立，為大家謀一條生路。”

  眾人再無疑問，寫好降表，紛紛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