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硬著頭皮說道：“馬船長，一番心意。”

  馬千軍沒理陳文，自顧自的走到萬氓身前，說道：“小子，你好膽量，耍了我一通，現在又要跑到我手底下做事。

  怎麽，想著拉上陳大少就能平息下去？”

  萬氓拱手道：“萬萬不敢。”

  馬千軍說道：“怎麽不敢，私自開炮這麽大的罪名，你拍拍屁股就跑了，把我留下頂罪。老子一天三通解釋，跑完大帥，跑將軍，你一句萬萬不敢就完了？”

  萬氓沒有正麵回答，說道：“事出有因，還望船長海量。”

  馬千軍說道：“狗屁的海量，我再問你一件事，聽說你在二娘子身前說我們都是酒囊飯袋？”

  一眾水兵眼珠子瞪溜圓，緊緊的盯著萬氓。

  氣氛一時有些陰冷。

  萬氓上前一步，認真說道：“確實說過。”

  轟然一聲，水兵炸了鍋。

  馬千軍沒想到這小子答應的這麽痛快，悍然出聲說道：“欺我水師無人？”

  萬氓並不在意身前眾多滿臉凶相的水兵，而是繼續認真說道：“不敢。”

  馬千軍仔細打量萬氓片刻，在水兵即將暴動，要把萬氓就地解決的時候，揮手製止，說道：“一月之內，製出新式風帆，這話可是你說的？”

  萬氓點頭道：“是我說的。”

  “做不成怎麽辦？”

  “一月期限，期限一到，你們不滿意，我自己走人。”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二人擲地有聲，萬氓和馬千軍這番話重點不是讓對方聽，而是讓在場的聽眾聽到。

  這是一場正大光明的較量，二娘子金口一開，萬氓自然能進舊港水師的大門，但想要留下，還得拿出真本事。

  馬千軍平白讓萬氓擺了一道，心有怒氣，但他為人光明磊落，給了萬氓一個露臉的機會，接得住恩怨就放在一旁，接不住難有容身之地。

  萬氓見氣氛緩和，突然開口說道：“我也說件事。”

  “說。”

  “今天敞開了吃一天，算是我們兄弟倆賠禮道歉，之後擅自開火這事再也不提。”

  馬千軍冷笑一聲，說道：“不提。”

  馬千軍在打完約定之後，放寬了對萬氓的容忍程度，也給了他一個台階。

  畢竟就算不在乎萬氓，他也得給旁邊陳文三分薄麵。

  舊港大營外，一群腳夫風風火火的來，灰頭喪臉的走。

  到了舊港水師大營，有的是免費勞動力。

  不僅如此，這群兵油子見了雞鴨，一眼就看出這是要犒軍，前來的水兵全都喜笑顏開。

  他們更實際，沒工夫搭理萬氓這個小孩。

  跟著萬氓和陳文一起進營的，還有一群廚子。

  都是陳文他家的雜役，進了大營一點不怯場。

  萬氓特意教了幾道菜，他們就等著今天露露手。

  當然，給水兵做飯這種事，自然輪不到外人，陳文家的雜役頂多就是傳授傳授手藝。

  一眾人進了大營後，萬氓仔細觀察了一遍這裏的環境和人員。

  他發現舊港水師很大程度上仿照著鄭和水師的布置，但難免隻得其形，不得其神，

  起碼規矩森嚴這點是沒學到的。

  萬氓也知道不能事事都和大明相提並論，大明的製度是幾千年血與火中淬煉出來的，南洋的王國也好，團體也罷，能有其一二形似就算不錯了。

  就好比此時此刻，萬氓帶著一車車肉菜入營，這在大明是難以想象的，說不定剛到門前，被人問一句是何居心，就砍了腦袋。

  泱泱大國的規矩在這很難用上，這裏自有它的法則。

  一頓午飯，全是硬菜。

  鹽水鴨，臥鴨蛋，煎魚，沙嗲醬拌飯。

  這種夥食，就是讓人可著勁吃，不限量，一頓飯能頂上一天。

  一營水兵輪換著吃了個遍，對萬氓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改觀。

  左右不過是個小孩，他們本來就沒當一回事，都是起哄。

  聽到他說給水師帶來改變，也權當是個樂子。

  萬氓是跟著陳文來的，他們不方便笑話陳文，笑一笑萬氓也挺好，當兵的都有一顆調笑權貴的心。

  如此，入營風波消散於無形。

  十日後。

  低調處事的萬氓，默默的完成訓練。

  相比陳文在這裏如魚得水，他顯然還需要一個適應的時間。

  他在這裏唯一的特權就是行動自由，因為他和馬千軍定了個期限。

  今日二娘子派給他的人終於到了，他接到消息，動身去迎。

  這些天萬氓一直壓著一股火，他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麵子，要是不順他心意，說不得要在舊港來一場大鬧天宮了。

  另一邊，羅悍親手把萬氓交給二娘子之後，就一直忙著事情。

  一切妥當才動身出發。

  到了舊港大營，見萬氓等候多時，快步走到他身前。

  他看到萬氓一臉驚訝，上前拱了拱手。

  萬氓萬萬沒想到二娘子說派個人聽他差遣，派的居然是羅悍。

  萬氓把羅悍拉到一旁說道：“你怎麽有空過來，雙目洲用不到你了？”

  羅悍一臉無奈道：“二娘子下令，不敢不來。”

  “推脫就是了，她還能拿刀架你脖子上。”

  “都知道你我關係，我來更讓人放心，你狐狸成精一樣，不派個讓他們放心的人，誰能信的著你。”

  萬氓笑道：“也是，派你來我也放心。”

  說著，又想羅悍問道：“雙目洲那邊什麽局勢了？

  我聽陳文說，滿者伯夷和巡達王國開戰，強硬命令舊港和黑龍幫停戰，這對咱們有沒有影響？”

  羅悍對萬氓的這聲咱們很滿意，說道：“咱們和黑龍幫交戰，本來就沒把舊港算進去。丘將軍拜見邱帥目的是調運一批火炮。”

  萬氓詫異說道：“舊港和雙目洲不是一體的嗎？”

  “舊港是滿者伯夷承認的華人聚居地，和黑龍幫一樣都是滿者伯夷中掛著名的。

  咱們雙目洲在滿者伯夷眼中是海盜，黑龍幫與咱們打，在他們看來是清剿海盜。”

  “這關係可真夠亂的。”

  “大戰近期打不起來了，都在積蓄力量，咱們打掉他們五艘海船，再加上舊港和滿者伯夷施壓，黑龍幫高層決定偃旗息鼓了。”

  羅悍說著，又笑著補了一句道：“你用舊港水師的船打了黑龍幫一炮，給咱們爭取了半年的時間。

  這一炮丘將軍和義父整日在議事廳上誇你。”

  萬氓大笑道：“小意思，小意思。”

  羅悍說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做的不錯，不用畏首畏尾，大不了躲回雙目洲，咱們本就是過的刀口舔血的日子。”

  萬氓翻了個白眼說道：“那是你們，我日子別提過的多滋潤呢。”

  “嘿”

  羅悍笑出了聲，說道：“馬千軍當著上百人的麵把你和陳文堵在水師大營門前痛斥一番，這可說不上多滋潤。

  你當時訓斥我的那兩下怎麽沒了？”

  萬氓對羅悍知道這事一點都不奇怪，隨口問道：“馬千軍是什麽人，我看氣勢不小。”

  “當然不小，舊港水師幾座四百料大船中就有他一座。二娘子手下悍將，心狠手辣。”

  “他是二娘子的人？”

  “不然呢，要不然能對你那麽客氣。”

  萬氓無奈道：“他對我還算客氣？”

  羅悍說道：“知足吧，要不是你打著二娘子旗號，他能活剝了你。”

  萬氓點點頭，表示心中有數，想了想問道：“我兄弟陳文又是什麽來頭，我聽水兵們叫他少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