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港水師是華人在舊港保留的唯一一支武裝力量，理論上來講，整個舊港乃至蘇門答臘半座島嶼的歸屬權都屬於滿者伯夷，能留下一支水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萬氓拄著腰站在舊港水師大營門口，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就被趕到舊港大營報到，這讓萬氓一臉幽怨。

  二娘子確實不把他當外人了，尤其打了二十板子之後，吩咐的理所應當，心安理得。

  萬氓心中和明鏡似的，不敢多話。

  前幾日他仗著二娘子青睞，慷慨激昂的表示要回雙目洲，實際上是不想傷了羅三的顏麵，借著二娘子的臉麵留在舊港。

  萬氓既想當好人，又不想離開舊港，這番舉動讓二娘子看穿了，盛怒之下打了他十個板子。

  這十個板子打的是他肆無忌憚。

  而萬氓借著機會挑釁一下，又主動挨了十個板子，是為了平息怒火，也是為了不讓二娘子心裏留下刺。

  他這麽做的目的不是和誰關係到不到位的問題，而是雙目洲太小了。

  潛龍升淵，蛟龍出海，想有一片天地，一窪池塘怎麽能留的住他。

  羅三對萬氓沒話說，他相信這個海盜頭子真把自己當子侄輩，前前後後雖有利用的嫌疑，但也最大程度尊重他的意見了。

  這以羅三的身份來說，非常難得。

  萬氓不想顯得太沒有人情味，借二娘子的手雖然挨了二十個板子，但也值了。

  舊港大營四處安劄圍欄，周邊用磚牆遮擋住視線，顯得威嚴氣派。

  萬氓正仔細打量的時候，舊港大營門前衝出一隊水兵，人數大約百人左右，非常彪悍。

  這群人身背火銃，腰挎鋼刀，皮膚黝黑鋥亮，隊形很齊整。

  “你是什麽人？”當先首領衝著萬氓問道。

  “來水師報到的新兵。”

  “不用去了，現在跟著我們。”

  當先彪悍水兵隨手指了指隊伍，讓萬氓跟在身後，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一隊人馬腳步不停，首領說完又跑到頭前。

  萬氓一頭問號，他本來準備找到管事，打個招呼就撤的，怎麽還把他拽走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拒絕，水兵哪有好惹的，他就算有天大的背景，一刀砍了之後，以命償命也沒用了。

  船隻停在碼頭，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衝向港口，整齊有序的登船。

  萬氓被分配到一艘海船上打下手。

  “那個誰，你們把炮彈搬到炮台。”

  萬氓拄著屁股，忙不迭的說道：“我來我來。”

  首領聞聲看過來，見萬氓臉熟又機靈，說道：“那小子，你上我身邊來，其他人去吧。”

  萬氓不敢多說，走到首領身邊。

  首領見萬氓老是拄著屁股，一腳踢到他屁股上，說道：“挺直腰板，在我身邊好好待著。”

  萬氓恨的咬牙切齒，麵上不動聲色的道：“是。”

  五艘海船收錨起航，直直的迎著海麵駛去。

  直到海船出航，萬氓才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黑龍幫的船隻在海域上和舊港水師起了衝突，原因就是二娘子和丘大廷聯手俘獲了黑龍幫的船隻。

  按說黑龍幫和舊港水師屬於內部矛盾，雙方在滿者伯夷都很有勢力，雖然互相看不慣對方，但還沒撕破臉。

  不過經過這一次衝突之後，黑龍幫的頭目不顧滿者伯夷的調停，直接闖入舊港海域，要實施報複。

  萬氓一聽要打海戰，這時候顧不上麵子不麵子的問題，找到水兵首領。

  首領看他過來，皺眉說道：“你過來幹什麽？”

  萬氓直視著他說道：“我是奉二娘子之命來舊港水師報到的。”

  不用多說，提出二娘子的名號之後，首領上下打量了萬氓一眼，說道：“你就是那個治了水兵幾十號兄弟的辣手小鬼？”

  萬氓按捺不住的吐槽，這什麽破名字。

  “我是救了些人。”

  首領一拍腦袋，罵道：“他娘的，又來一個祖宗。一會你跟在我身邊，打起來之後，不管什麽情況藏住自己就行，不許添亂。”

  萬氓得了令，不再廢話，轉身就去給自己挑了件小號皮甲。

  舊港水師的等級劃分和雙目洲區別不大，在海上，除了混到丘大廷羅三那個級別，能被叫做將軍，其他的都是叫船長。

  船長決定一船人的生死，而萬氓眼前這個水兵首領毫無疑問就是這艘船的船長。

  萬氓遠遠一看，七八艘海船攪在一起，互相衝撞，沒有開火。

  海船不大，吃過教訓的黑龍幫沒有選擇大型海船，他們的目的是挑釁，所以挑選的船隻都是細小狹長的飛船。

  隨著船長一聲令下，七八艘海船的水兵站在甲板上嗷嗷叫著，衝了上去。

  本來局勢逆風的舊港水師，看到自己人前來支援之後，氣勢大增。

  兩邊的衝突都相對克製，沒有動刀動槍，互相提著木棒打的對方鼻青臉腫。

  彪悍船長大喊一聲：“速戰速決，不要糾纏。”

  舊港水師的人都知道，黑龍幫的援兵比他們慢不了多少，下手本來就狠，現在聽到船長命令更是手中木棒翻飛，死命的打著對方。

  萬氓躲在海船中細細觀察，經過上回海戰之後，他對黑龍幫的人並不陌生，爪哇人身材矮小，但悍不畏死，有股拚命三郎的架勢。

  舊港水師則強壯的多，氣勢同樣不落下風。

  兩方亂戰中，萬氓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孩身上。這個小孩年紀比萬氓大上幾歲，身材已經不遜色成年人，身手矯健，雖然挨了幾棒受傷不輕，但凡是經過他手的黑龍幫海盜，也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一群人圍在小孩身邊，拚盡全力保護，生拉硬拽的把他拖回船上。

  水兵把他拖到海船便腳步不停又衝回戰場，這魁梧小孩也要跟著衝回去。

  萬氓見此情景，走到他身後，拽了他一把說道：“你上去就是添亂，勝負已分，在這待一會不行嗎？”

  魁梧小孩瞪著通紅的眼睛，轉身死死盯了萬氓一眼，說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上去就是添亂。”

  魁梧小孩二話不說，一拳頭打向萬氓。

  萬氓早有防備，一個閃身躲了過去。他知道這些人腦子一根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躲過之後，跑到身後，拿出剛才準備的弩箭，對衝到自己麵前的魁梧小孩說道：“用這個吧，沒看到裏麵有幾個人為了救你，都被打暈了麽。”

  魁梧小孩狠狠的看了萬氓一眼，一把接過手弩，回身站到船頭射向遠處黑龍幫的人。

  弩箭沒有箭頭，要不了人命，有黑龍幫的海盜忍不住去拿火銃，但被製止了。

  萬氓仔細看了幾眼就明白，雙方都沒有膽量擴大衝突，被木棒打死是技不如人，如果動刀槍，性質就變了。

  “你叫什麽？”

  魁梧小孩看都不看萬氓一眼，手上不停，隨口說道：“陳文。”

  萬氓見陳文手中弩箭沒了，又跑到後麵抱了一捆，這些都是剛剛水兵衝過去，他準備防身的，有些拆了箭頭是搞偷襲用的。

  陳文接過去也不說話，就是咬著牙，一根一根的往黑龍幫海盜身上射。

  “我叫萬氓，你們怎麽打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