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頂再高，也難以看盡整個魔域，但卻能清楚地看到重重生機逐漸暗淡。

  白衣白發的男人背著手，立在這四麵透風的塔頂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來人的腳步聲，才轉過身來，溫和地笑了笑：“好久不見。”

  “鄭懿行？”裘昭昭大驚，“你不是已經……”

  “不過是死了個留在人間的幻身而已，不然你以為我之前的壽元耗盡……是假死嗎？”鄭懿行暗紅色的眼睛略有些疲態，聲音虛弱，臉色也帶著一種失血過多的蒼白，仿佛隨時都會咽氣一般，“若是修了一輩子浩然道的鄭懿行也入了魔……那雲劍仙門該如何立足，所以我便分了一魂一魄，製作出一具幻身，替我在人間行走。若不是沒有辦法，不得不複活師兄你，我也不會再度喚醒那具軀體。”

  “就為了讓我飛升，恢複原來的修仙界？”故意氣鄭懿行似的，柏風嶼周身魔氣大盛，“看來你失算了。”

  柏風嶼也覺得自己莫名的氣憤沒有道理，畢竟是鄭懿行複活了他，讓他有機會一次次重來，但這種仿佛被人玩弄操控的感覺，屬實令人有些不愉快。

  “你的飛升隻是我構想的一種可能而已。”鄭懿行卻不慍不惱，依舊溫和，緩緩伸開手掌，藍色的靈力自掌心宛如一棵樹一般蜿蜒向上，枯枝繁茂，長成之後，主幹漸漸消失，隻餘下一枝生長著不少分枝的枝幹在空中飄著，“我是有私心在的，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嗬嗬，師兄……你如此果斷地修魔，想必你們也找過墜星吧。”

  鄭懿行的話，讓二人心裏都是咯噔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憤也收斂了些，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我入魔之後，才發現我之前所修的浩然道，還是太過狹隘。”鄭懿行的目光又向窗外飄去，“天上地下，萬物有靈，修仙界確實霸占了靈力豐盈處太久，當年修仙界崩塌，對人界來說反而是好事。所以啊……若你真的帶動修仙界重回天際，人界魔界直接必然也會出現裂縫，我到時趁機打通三界靈力通道便好。”

  鄭懿行說得輕描淡寫，真正經曆過生死的裘昭昭卻急了：“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墜星複活師兄，是借了天下氣運，這代表著未來一定會有一劫，隻要不告訴你們，這劫多半就會與你們有關，於我而言，尚是可控，畢竟，還有墜星。”鄭懿行毫無感情地說著這一切，“如今，這輪回也終於要結束了……”

  “你躲在這，每天都在推算這個？”裘昭昭很好奇那樹枝，仔細看去，上麵有不少細細密密的文字，都是鄭懿行對各種可能性的推演，“會不會這些……我們都曾經曆過呢？”

  “也未可知。”

  “這結界，也是你做的？”柏風嶼有些不敢相信，這般古奧的陣法，恐怕隻有上神級別的人才能完全參透。

  “我來到魔域之後，四處遊曆，終於發現了這處上古遺跡。我來自修仙界，靈力比這裏被這裏的魔修強上不少，便嚐試著啟動它，我成功了……但我即使入魔，我所修的浩然道帶來的也隻有清正之氣，比較弱的魔族根本無法修煉，甚至會被反噬。”鄭懿行伸手折下了一根樹枝，“維持法陣，需要修士的血，若想讓這靈力澤被整個魔域，需要的血……”

  “危如雅，血河。”

  上一世的記憶蘇醒，柏風嶼想起來了危如雅曾經為了封印魔域入口而用她手下亡魂的血製造了一條血河來開啟大陣。

  “雅雅所做之事，便是修仙界的劫難啊……”提到危如雅，鄭懿行的眼裏突然又有了些光彩，“用靈魂汙濁，問心有愧之人的血……換魔域的生機，在合適不過了……”

  雅雅……這稱呼讓裘昭昭心上一緊，伸手摸了摸頭上的那一縷彼岸花瓣，問道：“師弟，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是何時入魔的？”

  “滄海劍折，道心不複。”

  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少年修士手中的劍無法再指向魔修的時候，他便已經入魔，無藥可救。

  危如雅留給裘昭昭的信物忽然碎了。

  “糟了，危如雅出事了……”臨行之前他們曾互換信物，若是出事便把它捏碎，此時，危如雅留給裘昭昭的琉璃信物已經碎成了渣。

  鄭懿行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我自困於此……無法離開……雅雅就拜托二位……”

  “是為了雅雅還是為了你的計劃？”裘昭昭反問道。

  鄭懿行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