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葉蕪枝      更新:2021-11-09 04:09      字數:3187
  聶玉文匆匆去找危如雅,此時的危如雅正在同沈卿瓏講話,平時大大咧咧的沈卿瓏十分緊張,牽著楚沐霜的手,讓她一起在這裏聽著。

  見到聶玉文來了,楚沐霜輕聲提醒道:“危姐姐,聶師弟似乎找你有事。”

  危如雅回頭,看到垂手而立的聶玉文,問道:“怎麽了?”

  沈卿瓏見危如雅轉移了注意力,不由得悄悄鬆了口氣,危如雅的氣勢實在是太強了,就算是血緣親族,也不由得讓她十分緊張。

  “聽說前輩有意前往執靈山謝家?”

  “不錯。”

  “實不相瞞,我本是謝家庶子,被人追殺,幸得高人所救才得以苟活,所以我想著……借前輩的東風執靈山看一眼,當年之事,我的父親究竟知不知情。”

  危如雅一眼就看出來聶玉文所言非虛,當然,聶玉文也不敢在危如雅麵前撒謊。

  “若你父親不知情,你還要和他父慈子孝嗎?”危如雅問道,“我此去執靈山,是為了調查酩花液之事,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對這種事,毫不留情。”

  聶玉文愣了一下,沈卿瓏和楚沐霜的目光也都落到了他身上,楚沐霜說道:“執靈山謝家?可我記得謝家庶子謝良飛之前在修仙界還是很活躍的,隻是前陣子忽然銷聲匿跡了……當時大家吃飯的時候還討論過呢。”

  “是他們在冒用我的名字,我的兩位兄長為孿生兄弟,外出辦事用的都是我的名字身份……我也不知為何……”

  “若是行事堂堂正正,又為何不敢用自己的身份?”楚沐霜繼續說道,“你隻是不敢承認而已,畢竟那是你的父兄。”

  聶玉文張了張嘴,半天才發出聲來:“師姐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啊……”

  危如雅有些讚許地看著楚沐霜,這小姑娘看事情倒是通透,又是個醫修,有她在沈卿瓏身邊,倒也可以放心。

  “要一起去嗎?”危如雅問楚沐霜和沈卿瓏,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巨大的彼岸花綻放在四人腳下,載著他們飛向執靈山。

  執靈山謝家大少爺意外身死,家主又身受重傷,現在山中一切由二公子謝良鬆負責。

  來到執靈山時,危如雅等人並沒有露麵,隻有聶玉文提著劍,低著頭,慢悠悠地往上走。

  他本來是想變強一些再來的……

  其實聶玉文本人也很迷茫,他不知道在父親眼中他是何種存在,為何父親能坦然接受他和母親的死訊,還這麽順其自然地讓兩個哥哥借了他的身份出去辦事。

  他裝作失憶,在殺母仇人的手下苟且偷生,做了他十餘年弟子,為的……難道僅僅就是一個答案嗎?

  想不通……

  “來者何人?”

  兩個執靈山弟子攔住了他的去路,聶玉文抬頭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到了執靈山的山門口。

  “在下乃是謝家故人,前來拜訪謝二公子謝良鬆。”

  “二少爺不見客,請回吧。”

  麵前這人麵相與謝良鬆有幾分相似,守門弟子雖然覺得有些疑惑,但還是拒絕了他。

  “那我要怎樣他才能見我呢?”聶玉文問道,“戰勝你們嗎?”

  “哎?”

  還未等那二人反應過來,聶玉文的劍已經出鞘。

  他幼時也學過些謝家劍法,在後來的歲月裏,即使身處古榕門,這劍法也未曾忘記,甚至完美融合在了他的一招一式中。

  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兩個守門弟子,聶玉文也不過是臉上多了一道劍傷。

  戰鬥似乎很輕鬆,這些年他從未出過古榕門,麵對的敵人隻有霧妖,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實力究竟為何。

  繼續向前,聶玉文握劍的手更加堅定了些,似乎謝家的彎彎繞繞都不重要了,他隻想戰鬥。

  這種對戰鬥的渴望直到他一路打倒執靈山弟子,站到謝良鬆麵前時才漸漸降溫。

  聶玉文拭去劍上的血跡,輕輕叫了聲“二哥”。

  謝良鬆一直在觀察聶玉文的劍勢,是有謝家劍法的影子:“良飛?你還活著啊……真好,可願來與我小酌幾杯?”

  不知道為什麽,謝良鬆看起來十分難過,哪怕聶玉文身後都是躺在地上的執靈山弟子,他也沒什麽波動。

  他的態度異常反常,聶玉文卻毫無防備地收了劍,向謝良鬆走去。

  一旁看戲的危如雅手裏把玩著一朵彼岸花,楚沐霜和沈卿瓏沒有說話,早就聽聞危如雅有操縱人心的實力,現在看來,她應當是放大了這幾人內心的情緒,操縱著他們一步一步接近真相。

  另一邊,謝良鬆已經帶著聶玉文回了房間,關上門,直接問道:“你從雲劍仙門來,那裏是不是有一個沈卿瓏?”

  聶玉文點了點頭。

  謝良鬆繼續說道:“你現在回去,告訴她,千萬不要離開雲劍仙門半步,現在不止謝家,東海楊家也在找她。”

  “因為酩花液嗎?”

  “你怎麽知道……”

  聶玉文沒有回答,一縷紅色的彼岸花瓣從半敞著的窗戶裏飄了進來。

  二人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紅雲翻滾,不見天日,一朵巨大的彼岸花在紅雲中若隱若現。

  紛紛揚揚的花瓣如雨一般飄落,落地生根,紅花滿地,被心魔控製的執靈山弟子發出哀嚎。

  “幻魔問心,無愧者生。”

  危如雅的聲音似乎遠在天邊。

  “前輩一直在調查酩花液的事,二哥若沒有參與,自然不會有事。”安慰似的,聶玉文伸手拍了拍謝良鬆的肩,“我苟活至今,回到執靈山,也隻是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父親他……”

  “謝家祖訓,不得親人相殘。”謝良鬆顯然是被危如雅給控製了,開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當年的事全都說了出來,“母親做那些事,都是父親默許的。因為你母親對他而言,不過是春宵一度,而你也是個不該存在的生命。你死後,父親如釋重負,過了些年,他便讓我和哥哥用你的名字外出行走,一來是打出謝良飛這個少年天才的名頭,給執靈山增加些名氣;二來,是為了方便做一些不好的事,這樣就算被人發現,謝家也能馬上與庶子割席,留下一個好名聲……或許因為我最開始並不同意父親的計劃,所以他更偏愛哥哥一些。直到父親讓我找沈卿瓏,我才知道酩花液的事。我假意順從,其實是想在他們之前找到那個姑娘,讓她好好躲起來。”

  謝良鬆說得句句屬實,聶玉文聽了也有些震驚。

  同時,執靈山上也並不是所有弟子都參與了酩花液的製作,一片混亂之間,終於有神智清醒的人找到了還在發呆的謝良鬆。

  “二少爺!二少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現在怎麽辦啊!”

  被人這麽一喊,謝良鬆這才從危如雅的威壓中清醒過來。

  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被控製了,謝良鬆趕緊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跳上房頂,用靈力大喊道:“執靈山弟子,尚且保持清醒的,都來我這裏!危如雅前輩此行是為了調查酩花液,問心無愧的,便不必害怕心魔!”

  彼岸花的紅色張揚豔冽,被心魔控製的弟子要麽揮劍自刎,要麽自爆而亡,滿地的血紅和彼岸花匯成了一條血河,蜿蜒流淌。

  雖然謝良鬆說了不用怕,這些弟子也確實沒有什麽不良反應,可年紀小些的還是被嚇得腿軟,走不動路。

  “此等穢物清理掉便是,不知閣下收集它,是有何用?”

  明明是在山頂,地下卻莫名其妙出現了很多水,並且水位還在持續上升,衝散了淩亂的花瓣,也稀釋了濃稠的血液與殘肢。

  執靈山的弟子們開始互相攙扶著往房頂上爬。

  “謝君顧,你還活著。”

  危如雅從紅雲中躍下,像是一朵墜落的花。

  此時的水已經把房間都淹沒,水中逐漸凝出一個人形,白衣銀發,像個遊魂。

  早已心死的遊魂。

  “多謝你幫我清理門戶了。”謝君顧這樣說道,冰藍色的眼睛半睜著,看起來似乎有些困倦,“但我很好奇,你收集這些罪人之血,不覺得惡心嗎?”

  “我有他用。”危如雅解釋道,但這解釋又似乎是一句廢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危如雅在二人中張開了結界,“我需要大量血液開啟法陣,封印魔域入口。”

  “這是好事,你卻偷偷摸摸地說,難不成是怕人聽見,丟了你魔修的麵子?”

  這麽直接點破,確實是讓危如雅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她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你倒是比那姓鄭的更像個浩然道。”謝君顧終於睜開了眼,嘲諷似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騙我,這些血你拿去便是。”

  “林間月和裘昭昭要去魔界。”危如雅說道,“若他們失敗,我便啟動血祭法陣,若我也失敗……至少你還活著,也算是個戰鬥力了。”

  “區區一個陣法,有我在,不可能失敗。”

  謝君顧一抬手,水中的血液便分離了出來,向危如雅腳下流去。

  其他垃圾,便隨著水流一起流向了廢水渠。

  待到這怪水退盡,執靈山的地麵光潔如新,一切就像從未發生。

  “執靈山,好久沒有這麽幹淨過了。”

  說完這句話,謝家老祖宗謝君顧,便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