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這一代隻有兩個少爺。

  裘昭昭繼續問，謝君顧卻是微笑著什麽都不肯說了，就像是街頭算命的瞎子，不給他錢，話隻說一半，另一半就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怎麽也不肯再說了。

  哪有什麽天機，分明是他編不下去了。

  不過裘昭昭也不是什麽斤斤計較的人，他能提供些有用信息就已經不錯了，況且她突然想起了些別的事要告訴他：“對了，你知道千島秘境嗎？”

  若是謝君顧去一趟千島秘境，能看到亡妻的執念也說不定。

  謝君顧聽了，笑眯眯地看著她：“你也被騙了？”

  “什麽被騙了？”

  “雖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我看見了鳳歸城，一千座島嶼，一千個小世界，全都是鳳歸城。”謝君顧雖然是笑著的，但眼神看起來有些許的落寞，“我終於明白，自從我遇見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從那座城出去了。”

  “意思是，千島秘境中都是幻覺？”柏風嶼也曾聽裘昭昭說過有關千島秘境之事，他這一世雖未親曆，但一個隻對修仙界新秀開放的秘境，居然囊括了整個老修仙界，他是不太相信的。

  “去者不可追，裘昭昭，你進去的話應該也能影響整個秘境吧？”

  千島秘境，有千座浮島，進入後不同的島嶼會依照入島者的執念幻化出不同的秘境。

  經過謝君顧這一點撥，裘昭昭這才反應過來千島秘境中的修仙界是假的，原本的修仙界或許真的渣都不剩了……

  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裘昭昭隻是有些感慨，她以為是故人有執念，沒想到執念未破的一直是自己。

  可當時進去的不止有她，還有危如雅，她們二人的神識強度不相上下，這幻境居然沒崩壞……隻能說明她們兩個人想到一起去了……那危如雅知道千島秘境中的修仙界是假的嗎……

  她們都放不下曾經的修仙界，即使那裏並不怎麽完美，卻也是她們的家。

  但是放不下並不代表裘昭昭想修複它……可危如雅就不一定了……

  難不成她反水並不單單是因為鄭懿行，而是她確確實實也懷念曾經的修仙界？

  裘昭昭尚未開口，柏風嶼已經替她問了出來：“謝兄覺得……修複原修仙界可是癡人說夢？”

  “你們雲劍仙門還不死心？”謝君顧知道林間月已經為此死了一次，腦子也清醒，絕不可能再肖想什麽恢複修仙界，那最有可能還在做夢的就是現在雲劍仙門的幾個掌權者了，他們生於修仙界，卻困在這靈力不足的下界，對於前輩隻能仰望，想有突破難於登天……誰會甘心啊……

  柏風嶼點了點頭。

  謝君顧歎了口氣：“你們還是不夠了解現在的修仙界……”

  “願聞其詳。”

  修仙界崩塌後，對人界來說雖然是一場災難，但卻為普通人也提供了靈力，雖不至於能夠修仙，卻也起了強身健體的作用，人族甚至稱這新世界為“靈衍大陸”。

  但對修士來說，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修仙本就道阻且長，缺少了曾經豐沛的天地靈力，不僅平時修煉速度變慢了，而且越是到了後期，突破越是艱難。

  曾經修仙界遍地跑的元嬰，在如今的修仙界已經能算作是高手了。

  以雲劍仙門為代表的名門正派，都在嚐試恢複曾經的修仙界，其中最著名的理論就是讓一人飛升，引天道之力重回修仙界。

  當然，並未有人成功過。

  如今的修仙界連正常突破都困難，飛升簡直是癡人說夢。

  所以就有人開始走野路子，遊走在即將入魔的灰色地帶，追求最快的修煉速度。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和我們以前一樣講究道心啦。”謝君顧感歎道。

  在無數的野路子裏，有一條走得人最多，也最傷風敗俗，那就是養爐鼎雙修。

  說到這，謝君顧就沒再繼續講下去，隻是感歎：“修仙界完蛋了。”

  “確實。”柏風嶼也如此說道。

  “所以我說了，謝家人有罪便殺，無需在乎我……”謝君顧劃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一縷血絲滲了出來，並沒有散開，而是縈繞著他的指尖輕輕打著旋，“血緣……罷了，你們跟著它走吧，趕緊把事情解決了就好好過日子去，少來煩我。”

  那一縷血紅動了起來，二人匆匆告別謝君顧，跟著他的血鑽進了位於頂端的一口井內，七拐八拐的遊著，隻覺得血腥味越來越濃，那縷謝君顧的指尖血，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散在了水中。

  這片水體中，似乎稀釋了不少的血液。

  再向上遊，終於浮上了水麵。

  果然是個水牢。

  長發蓬亂的男人低著頭，下半身泡在水裏。鎖鏈嵌入手腕的皮肉，已經結了痂，鐵環扣入琵琶骨，有血不斷地滲出，將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染成了紅褐色。

  聽到有水聲，他艱難地抬起了頭。

  竟是和謝良佩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