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凜冽，淡金色的劍光劃破汙濁混沌的空氣，帶著經過千錘百煉的精純火靈，向危如雅襲來。

  化神魔修很輕鬆地就躲了過去，卻沒注意到自己被劃破了一片衣角，剛好斬斷了一朵紅色牡丹。

  居然有人能這麽快就能打破她的幻境，危如雅有些微的驚訝，看來現在的修仙界涼的還不夠徹底。

  柏風嶼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立在裘昭昭身前，持劍指著危如雅。

  危如雅饒有興趣地看著裘昭昭。裘昭昭什麽都沒有說，就在那站著，也沒有什麽動作，她還挺期待柏風嶼接下來的表現的。

  “雅雅……真的是你……”

  鄭懿行姍姍來遲，看到裘昭昭手裏的發簪，神色稍微變了一下。

  “想不到吧，鄭懿行，我早就發現你了喲。”危如雅用靈力把鄭懿行拽到自己身邊，又朝著裘昭昭伸出了手，裘昭昭挑了挑眉，把發簪扔了過去。

  鄭懿行苦笑：“我還想親手送給你。”

  “我怕你不肯見我。”

  作為道侶，他們二人結有姻緣契，彼此之間會有共鳴，這些年，鄭懿行消失不見，所有人都說他死了，隻有危如雅還能感受到來自鄭懿行的微弱的共鳴。

  可她卻找不到他。

  對於裘昭昭來說，危如雅的到來並不是什麽好消息。一是她不能繼續時刻盯著鄭懿行了，二是她不確定危如雅會不會出手幫他。

  至少上一次她是站在他那邊的。

  柏風嶼收了劍，沉默地站在一旁。倒是鄭懿行趕緊出來轉移了話題：“這浮遊山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我們要不要先離開？免得……”

  “你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們有來往對不對？”危如雅微嗔道，“躲了我幾百年，你又想跑了？”

  “我沒……雅雅你聽我說……”鄭懿行漲紅了臉。

  裘昭昭抱著胳膊本來想看戲，可轉念一想，鄭懿行早就是個死人了，而她卻不是。世上的化神期修士本就屈指可數，女修更是鳳毛麟角，今晚她中了計，行事十分高調，難免被人認出身份。

  危如雅這個心魔幻境範圍巨大，對個人的牽製便小了許多，若是有人提前醒來，看見自己和一個魔修糾纏不休，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師弟他假死騙了所有人，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有什麽仇家也說不定。”裘昭昭說道，“我也是偷偷出關的，並不想別人知道此事。”

  “哦？”危如雅來了興趣，“偷偷出關？你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有大事要發生。”複活林間月，獻祭氣運必不可少，第一場夢裏，柏風嶼屠盡雲劍仙門，第二次，又因為鄭懿行的大陣與裘昭昭的靈力溢出，雲劍仙門再遭劫難，結合著前兩次的經曆，裘昭昭說道，“雲劍仙門魔氣流動，氣運流失，恐怕有大事發生，我便出關暗中調查一番。”

  她這話剛好說到了鄭懿行的痛點上，但鄭懿行依舊是不動聲色，假裝聽不懂。

  危如雅有些驚訝，她自幼生長在雲劍仙門，雖然因為鄭懿行入魔，可對門派的感情卻是實打實存在的，聽了裘昭昭的話，竟然莫名有些心慌：“這樣的話，不如我加入你們？反正我也閑著。”

  “嗯，先找個地方落腳，整理一下，然後一起回門派。”裘昭昭笑了笑，“好久不見，師姐。”

  裘昭昭和鄭懿行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都明白，當年師門的四人，終於重聚了。

  東海儒州，音修世家楊家世代居住在此。

  此時是宵禁時間，城門緊閉，但在城外依稀能看出來這座城的巍峨。

  城外樹林有不少平坦的空地，殘留的灰燼說明這裏經常有深夜到達的旅人落腳。

  營火燃起，烤著兩隻野山雞，四個人圍坐著。

  “所以你早就注意到我們了？”裘昭昭歪頭看著危如雅，她頭上的發簪飄著花瓣，在營火下發出妖異的光芒。

  “嗯哼。”危如雅笑了笑，“我還想著，去拍賣行買點什麽當個見麵禮，哼，不知道被哪個宰種拍走了。”

  “雅雅想買什麽？”鄭懿行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想著下次見到了，看看能不能幫她買下來。

  “方衍草，你不是就喜歡些煉藥的玩意兒嗎。”

  她這麽窮？裘昭昭的第一反應是這個，當時也沒怎麽拍啊。裘昭昭一伸手，方衍草就出現在她的掌心中，泛著幽幽的綠光。

  “……”

  危如雅的眉頭抽了一下。

  裘昭昭笑笑，把草收了起來，往柏風嶼那蹭了蹭。柏風嶼下意識的忘另一邊挪，剛剛那番近乎告白的對話讓他還有點不敢麵對裘昭昭。

  看到裘昭昭吃癟，危如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裘昭昭看重這位後輩，但她總覺得這年輕人有點眼熟，該不會是那位的替代品吧？有空得偷偷問問鄭懿行。

  危如雅這一笑，裘昭昭的注意力就又從柏風嶼轉移到了她身上：“危如雅，我們的帳還沒算呢？這麽久不見，一出來就暗算我？”

  “那是因為你值得我暗算。”危如雅捏住一片發簪中飄落到耳畔的花瓣，明明是對裘昭昭說話，卻對著鄭懿行嫵媚一笑，“這天下，除了你，已經無人能與我一戰了。哦……你旁邊那個小哥倒是看起來很有潛力，真是後生可畏呀。”

  她話說得很明白，她知道鄭懿行的經脈都受到了損傷，此生恐怕隻能止步於金丹。同時，她自己心裏也清楚，鄭懿行莫名其妙對她態度好轉，一定是對她的修為有所圖。

  她太了解自己的道侶了。

  鄭懿行沒有說話，隻是神色又暗了幾分，裘昭昭又往柏風嶼那蹭了蹭，這次裘昭昭蹭過來，柏風嶼沒躲開，這幾個人的對話信息量有些大，他還沒徹底理解，需要發一會兒呆。

  在裘昭昭的記憶裏，自從危如雅入魔後，這兩個人一見麵就打，總也分不出個勝負，現在或許是他們破鏡重圓的好機會，說不定他們的心結解開了，就不搞事了呢？再者說，裘昭昭是真心希望他們兩個能和好的……一念至此，裘昭昭斟酌著說道：“咳……師弟也蠻不錯的，你看，你們好不容易重逢了，現在仙魔也不打了，就和好唄？”

  “我也是這樣想的。”危如雅站了起來，她的個頭在女人裏算是比較高的，她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鄭懿行，微微彎腰，伸出一根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

  鄭懿行生的周正，濃眉大眼，一看就是正派人士，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幹淨，不染塵埃。

  就是這樣一個堅守正道的人，在多數人的生命和他的發妻之間選擇了那群素昧平生的人，放棄了所謂的一生摯愛，被奉為修仙界浩然道之典範。

  他正氣凜然，光風霽月，拔劍指向了為了活下去而入魔的她。

  那一夜，她永遠也忘不了。

  星光和今夜一樣璀璨。

  爬回修仙界的危如雅帶著一身的傷，一路擔驚受怕，終於躲過了仙門弟子的巡邏來到鄭懿行身邊。迎接她的隻有鄭懿行手中的滄海，他的本命劍，亦是證明他們感情的信物。

  鄭懿行還是接受不了與魔有關的任何東西，童年的陰影讓他一聞到魔氣就生理性地感到惡心。

  那是危如雅最後一次在他麵前落淚，她讓自己卑賤如塵埃裏，他卻不為所動，他心中的道不允許自己與一個魔修走的太近。

  而現在鄭懿行廢了，她終於可以做她最想做的事了。危如雅今夜塗了顏色很重的口脂，妖媚又張狂，帶著一絲報複似的興奮，紅唇輕啟。

  “鄭懿行，做我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