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作者:宸瑜      更新:2021-11-09 03:45      字數:2641
  虞鳶帶著海棠出宮後,馬車便直接駛向了郊外的一處水榭。今日下過雨,天空霧蒙蒙的,空氣中水汽彌漫,再配合著郊外的花草,一呼一吸間都格外清新。宋知宴正在水榭中等待著她,見馬車駛來,立刻走上前迎接,並在她走出來時遞上自己的手。她微怔了瞬,旋即笑著伸出了柔荑。

  二人走進水榭後,海棠便關上了大門把守在外。宋知宴準備了一桌午膳,與她相對而坐,臨水共用。

  虞鳶大概掃了一眼,不自覺揚起笑容。

  這一桌全都是她愛吃的。

  “都十五年了,沒想到你竟還記得我愛吃什麽。”她迫不及待嚐了一口酸甜京都骨,抬眸笑道:“好吃。”

  宋知宴望向她的眼底盡是溫柔,“我一直都記得。我還記得,你前些日子戴的那朵山茶花,是我送你的,我還以為你扔了。”

  “我原是想扔了的。”她放下筷子,輕輕歎了聲氣,“可你就送了我這一樣東西,我......我舍不得扔。”

  他怔了下,心底頓時化成了一灘水。

  他沒想到她會留著那支簪子,更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心裏一直都有他。

  沉默片刻,宋知宴倏忽笑道:“阿鳶這是在怪我太小氣,送你的禮物太少了?”

  虞鳶驀地笑了出來,順著他的話頭嗔了他一眼,“對啊,就是在怪你太小氣,當年你好歹也是世子,怎麽就隻送我一隻簪子?至少得十隻吧。”

  “阿鳶想要,多少隻我都給。”

  絲絲情意在二人的視線中糾纏蔓延,仿佛中間那十五年從未存在過,他們還是如少時那般幹淨純粹,天真赤誠。

  用過午膳後,二人便在水榭所坐落的園子裏漫步。

  宋知宴似是買通了園子的老板,今日除了他們竟無一人在此,往日怎麽著也得有一些人來踏青的。

  虞鳶轉頭看向他,直接問道:“你給了老板多少錢?”

  他一愣,微微揚起唇,“不多,三百兩。”

  “三百兩還不多?都夠普通人家用好幾年的了。”她瞪了他一眼,“那都是你在戰場上拚死拚活掙來的錢,以後別這樣了,我可以戴幃帽的。”

  宋知宴笑意更甚,緩緩牽起她的手,柔聲道:“見你的機會少,戴了幃帽會更少,阿鳶,我已經十五年不曾見你,今後見麵,我想無時無刻看著你。”

  話落,虞鳶怔了瞬,隨即也揚起盈盈笑意,“好,隻不過我老了,沒以前好看。”

  “阿鳶還是同以前一樣,老的是我,常年在沙場上風吹雨打,能讓人看起來老十歲。”說著,他彎下腰,指了指自己的眼尾,“你看,我如今笑起來都有褶子了。”

  虞鳶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眼尾。

  他的皮膚有些粗糙,膚色也變成了小麥色,眉骨上還有一道小小的疤痕,連眼底也不再似年少時意氣風發。

  十五年,好像都寫在了他的臉上。

  如若不是他們分開,他現在一定能實現自己的理想,說不定還和以前一樣,總是神采奕奕,眼裏有光。

  思及此,一股酸澀瞬間湧上鼻頭,她頓時紅了眼眶,晶瑩的淚水在裏麵泛著光亮。

  宋知宴一愣,連忙將她擁進懷裏,溫聲安慰道:“都怪我,好好的跟你提這些做什麽。阿鳶別哭,我在南境一切都挺好的,打仗也特別厲害,那些倭寇看見宋家軍的旌旗就跑,我都沒有機會受傷。”

  “胡說,哪有打仗不會受傷的?”

  “嗯...受了一點點,也不多,比起父親來很少了。”

  他鬆開她,彎著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小時候就是個愛哭鬼,怎麽都三十歲了,還是個愛哭鬼?”

  話音剛落,胸口便遭她錘了一拳,不痛不癢。

  “好啦,阿鳶再哭,眼睛就腫了,小心回去讓人瞧見。”說完,他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她臉頰,“笑一個。”

  虞鳶忽然恍了下神。

  小時候每次她哭,宋知宴便想盡法子來哄她,而每次哄完,他便是像方才那樣,輕輕戳她酒窩的位置,讓她笑一個。

  雖然她並沒有酒窩。

  殊不知,宋知宴看著此刻的虞鳶,也恍了神。

  歲月好像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除了不見年少時的嬰兒肥,其他與以前並無區別,反倒更添一份女人獨有的成熟知性。

  而成熟之下,虞鳶卻又用一雙微微泛紅的眸子看著他,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白兔。

  宋知宴看著,喉結不禁滾動一番,低聲道:“阿鳶,我......我想吻你,可以嗎?”

  過於直白的話讓她驀地一愣,一雙白嫩的耳朵肉眼可見地迅速染上薄紅。

  她別過臉,“這...這種事情不是用來的問的,你讓我怎麽回答嘛。”

  “可是,我不想太唐突,總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他有些懵,不太明白為何這種事情不好回答。

  虞鳶自然也不好意思同他解釋,越不好解釋,心裏便越發惱他,於是幹脆說道:“那我現在回答你,不可以!”

  “為...阿鳶?”他正想問為何,卻見她抬腳就走,連忙跟了上去。

  “阿鳶,你在生氣嗎?”

  “沒有。”

  “那你為何走得這樣快?”

  虞鳶倏地轉過身,抿著唇看了他一會兒,隨即歎了聲氣道:“我看你阿,隻長了年紀。”說罷,主動上前一步圈住了他的腰。

  她聽著宋知宴胸腔裏傳來的有力心跳,彎唇笑了笑,“也罷,你一直都是如此。”

  宋知宴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仍是回抱住了她,將那具柔軟嬌小的身體,緊緊擁進自己的懷裏。

  *

  虞鳶與他一起用過晚膳後才回宮,趕在宮門關閉的最後一刻。

  天色已暗,點點繁星閃耀在夜空中,她帶著滿臉笑意與海棠一起走進景仁宮。

  許是今日太過開心,她並未注意到前院的宮人們神情緊張,表情嚴肅,直到推門而入後,宮燈亮起的那一瞬,她的笑容頓時僵了臉上。

  前方坐在主位上的,是江臨。

  他朝自己看過來,一雙冷眸裏蓄滿了寒風冽意,而後幽幽問道:“母後去了何處,為何這麽晚才回來?”

  虞鳶意識到不對勁,眼神示意海棠退了出去,隨後揚起一抹微笑,“出宮逛了一圈園子罷了,皇帝為何這麽晚來景仁宮呢?”

  “睡不著,想來找母後解解悶,卻不知母後竟跑別處解悶去了,怎麽也不帶上我?”他同樣勾唇笑著,眸底卻看不見一丁點笑意。

  她抬腳徑直往內室走去,“皇帝日理萬機,我哪敢打擾。”

  江臨徐徐起身,也跟了上去,“是人就得休息,我也一樣。母後來叫我,還是叫得動的。”

  前麵的身影忽然頓住了腳步,虞鳶轉過身,勉強維持著笑容道:“我要去洗漱了,時辰不早,皇帝也該回明恩殿歇息了。”

  “可是...”他抬起雙手,抱臂倚著門沿,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我的悶還沒解呢。”

  話音剛落,虞鳶頓時蹙起了眉。

  她不知他今日怎麽了,似乎壓抑了一股極大的怒意在心底,連他唇邊的笑容都顯得有些怪異。

  虞鳶又一向吃軟不吃硬,他越是這般陰陽怪氣,她就越是態度冷淡。

  “皇帝要解悶,這宮裏有一大堆的女子等著當你的知心人,不必特意來找我,我也沒什麽能力替你解悶,還請你出去,深更半夜進景仁宮,你不怕閑言碎語我怕。”

  江臨忽地嗤笑了聲,“原來母後怕閑言碎語啊。”

  他緩步走近,用一種近乎嘲諷的眼神俯視著她,沉聲道:“那母後,又為何要私會鎮南侯呢?”

  虞鳶的臉色瞬間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