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

  接受了柄樞殿的秘密任命，秦許的這趟南行之旅勢在必行。

  柄樞殿相關的重要事件，都有著近乎預知的記憶，蹲在小南山，搖著鵝毛扇指點江山：某年某月某日某個地方將會發生什麽事！

  嗯……相信很快會被新東家開除，沒人信神棍。

  不管多麽精確的記憶，總要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再不濟，也得有所謂的偵查過程打打掩護。

  更何況，記憶並非全能，隻關乎時間、粗略的演變方向以及結果，很多細節需要補充。

  此刻沿江揚帆而下，山高水綠，兩岸竹木搖曳生姿。重生之後第一次遠行，近來的壓抑一掃而空，心情頗為愉快。

  感受著迎麵颯颯清風，他禁不住吟道：

  “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話語剛落，伴隨著一陣掌聲，身後的船艙裏走出兩個人。

  “師弟修行上的資質得天獨厚，想不到文采亦斐然！”發出讚歎者乃是二師兄高汪，考慮到這趟旅程少不了各種跑腿，秦許帶上了他。

  二師兄本來就有附庸風雅的毛病，此刻已經入秋，天氣轉涼，那把裝斯文的折扇還舍不得放手。

  聽到讚歎，秦許老臉一紅，一不留神，把還未出世的詩文吟了出來。

  無從辯解，以後這首七絕就姓秦了。

  另一人靜靜地看著他，並未說話，但明顯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船頭風急，吹起翠綠色的裙角。

  見佳人關注，秦許禁不住賣弄：“師姐，要不要小弟再吟一首？”

  歐竹淡然一笑：“師弟這番飄飄自得，讓我想起了三個字。”

  “哪三個字？”

  “是書生！”

  秦許摸了摸鼻子，這是句名言，前邊還有“百無一用”四個字。

  歐竹是被他千方百計找借口帶出來的。

  雖然柄樞殿已經對混亂之地重點關注，但說不準記憶裏的時間線會不會發生變化，這趟遠門時間不短，他實在不放心讓歐竹脫離自己的視線。

  攛掇歐竹順道前往離下學宮請教煉藥大師，她猶豫再三，最後秦許隻好祭出另一招：順便收集高烈失蹤的線索。

  作為之前七人小隊的成員，高烈事後獨自調查敵人動向，意欲報仇，卻一去不返，自此杳無音信，歐竹尤為在意。加上秦許信誓旦旦的表示，有“水還丹”主料之一的線索，因此還是跟了出來。

  這一路不做耽擱，直奔南方離山，那裏是觀正院離支的大本營，山下“離下學宮”當世有名，英才薈萃。

  秦許此去有好幾個目的，其一就是之前所說的，為某些記憶轉化成的“情報”找個站得住腳的說辭，比如古澤生私會太一真人的內幕；其二尋找高烈失蹤的某些線索。

  其三，要扮演好密諜的角色，成為一個高等級的二五仔，他必須嚐試以正真宗門人的身份，在正道盟裏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最後，有一些記憶裏的收獲需要摘取，比如承諾歐竹的材料之類的。

  但願能有好的結果。他回頭看了一眼一直遠遠墜在後邊的另一條船，嘴角咧了咧：收獲集合尚未知，但這趟行程想必會很熱鬧。

  後邊的船上有兩個人，一個頭戴青鬼麵具，一個麵覆火紅紗巾，一樣的身段苗條，凹凸有致。

  正是東皇商會的青鬼，以及柄樞殿的暗部侍從紅盞。

  畢竟都想秘密地盯住一個目標，兩人的相遇不可避免，不打不相識之後，幹脆同行。

  青鬼跟著南下，是因為東皇商會怕秦許一不留神小命不保，約定中的神藏開啟時間不到半年，這個時候可不能出閃失，另外也有一層監視的目的：防止秦許單幹或者另尋助力。

  至於紅盞，經曆卻有點特別。

  秦許對這位可不陌生，前世的小跟班，心高氣傲。

  搖身一變成為密諜後，這個颯爽的小娘子就直接找上了門。揚言如果太過廢物，就不值得她浪費時間保護。

  於是剛剛突破超然境的秦許，毫不留情的揍了她一頓。

  紅盞是哭著走的，她不明白，樊圖說對方之前還是通識境，為什麽打起來，已經是超然上境的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這幾次沒有仔細感應他的境界，也許是這小子最近突破了吧？”樊圖見紅盞淒慘又委屈，訕訕的道。

  “能突破到哪去？還講不講道理！明明我境界更高，可他搓個火球都比我大好幾倍！”紅盞想起對方熱氣騰騰的拳頭，身體一陣哆嗦。

  “秦許近期會去南方，那你怎麽打算？回總殿？”

  “我才不回去！少主會笑話我！”紅盞抽了抽鼻子，惡狠狠地說：“我要跟他一起去！”

  於是乎，兩個人就一起跟了過來。

  ……

  “殿主，大小姐又跑出去了……”

  薑火收到屬下匯報，無奈地扶額。

  當年負氣外出時，妹妹薑嫚才十來歲，本來很喜歡粘著自己

  哥哥不告而別，妹妹很是生氣！遊曆的幾年，小丫頭也長大了，回來之後自己閉關苦修，不像小時候那樣把她捧在手心上，加重了不滿情緒。

  自己成為柄樞殿的主人，高高在上，說的話對妹妹反而威力越來越小。

  沒辦法，感情破裂了……

  整個柄樞殿，隻有一個人對薑嫚有點約束力，那就是除了自己誰也不怕的紅盞，結果好死不死把她派出去了。

  “耿長老勸不住，偷偷跟過去了。”手下看殿主有點撓頭，自覺補充道。

  有耿老跟著，隻要不是深入南方，安全至少不是問題。薑火心想，小丫頭跑出去玩玩也好，省得天天在家和自己作對。

  “知道了！”他擺了擺手。

  讓她在外邊玩幾天吧，過段時間通知紅盞把她揪回來。

  薑嫚此刻很興奮！

  早些年出去遊曆不帶我？也好，現在我自己去！

  外邊的世界真有意思，好吃的好玩的，每一樣都那麽新鮮！

  她吃喝玩樂中一路向南，眼看就要離開天罡會的勢力範圍，偷偷跟著的耿老皺了皺眉。

  隨即這位修為通天的老人寵溺地向前看了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罷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看她玩得這麽開心，隻要不是被南方那些家夥刻意針對，不會有什麽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