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進入顧家之後的緊張和隱隱的自卑，終於在這一刻散去了一些，挺直了腰身，淡淡道：“多謝霓霞姐姐，湘兒的行禮，都是阿洄隨身帶著的，倒不用特意去取。”

  霓霞笑道：“瞧我，又忘了阿洄是修練過得了，你們自然是和其他剛來的分支不一樣的，倒便宜了我，省去許多事。”

  交代好了，霓霞便將門口的一群小丫頭叫了進來，這些小丫頭有的爽利，有的柔和，長相也是大相徑庭，有的極為貌美，有的則勉強算是周正。

  顧湘挑了其中相貌最好，穿的也最奢華，打眼就能看出與別人不同的那個。

  贏洄明白她的想法。

  穿著打扮這麽高調，臉上也有著隱隱的傲色，說明其在顧宅的下人當中，有著身後的背景靠山，若是能夠將其収為己用，將是個不小的助力。

  贏洄則低調的多，選了個看著便老實本分的，一如她進入顧宅以後一直表現出來的那般。

  全都安排妥當，霓霞又鼓勵了一番，這才帶著一群小丫頭和顧二老爺匆匆離開。

  熱熱鬧鬧的如意館也終於稍稍安靜。

  顧瑞月見顧湘一臉疲態，雖然有心再和贏洄親近親近，卻也隻能作罷。

  “阿洄和我修為相仿，明日去族學，想來會和我在一處進學，咱們到時在好生親近。”

  然後，不著痕跡的瞥了顧湘一眼，氣的顧湘咬碎了銀牙，才忍住了破口大罵。

  顧瑞月心滿意足的離開，世界總算安靜下來。

  剛喘口氣的功夫，樓梯又傳來“登登登”的響聲，原來是顧恬又下來了。

  隻是，不同於見到她時的滿臉喜氣，此時的她眼睛通紅，明顯剛剛哭過，腳步輕浮，差點踩錯了樓梯，以至於整個身子都踉蹌了一步，幸好及時抓住了扶手，才穩住身子。

  發散的思緒也終於收了回來，看著樓下望著她的四雙眼睛，勉強的牽起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如意樓。

  “她怎麽了？”

  顧湘好奇的伸頭張望，連跟顧瑞月生氣都忘了。

  她家在俗世，家中已經幾代沒出過修士，卻因著家室的關係，仍然能夠接觸到許多修士的事，知曉些修士的消息。

  比如，她知道伴修，還知道伴修契約，還知道重揚城中修士的種種亂象，所以見到贏洄，顧二老爺就信了贏洄所說，更是打起了她的主意。

  但他們卻不懂如何修煉，關於修行的細節，更不清楚。

  顧湘更是連自己的靈種都不會感應。

  幸好，他們這一支有一麵測靈盤，能檢測靈種。

  可是測靈盤用一次，就要耗費一枚靈石，一次能檢測十個孩子，一個靈石對顧家可能不值當什麽，對俗世凡人來說，卻著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族中統共也沒剩多少靈石。

  所以，她從五歲等到十歲，才等到了這一次檢測的機會。

  隻是測靈盤簡陋，效果單一，連靈種真偽都無法檢測出來。

  所以，自然也對顧恬的轉變有些迷茫。

  她本來是在問贏洄的，這裏她隻認識贏洄，而且，贏洄雖然年紀小，但有修為在身，懂得也多，所以，遇到不懂得，第一反應就是詢問贏洄。

  隻是，還不等贏洄回答，她新得的婢女便搶先回了話。

  “回小姐，恬兒小姐估計是感應到了靈根資質，看來結果是不太好呢。”

  婢女名喚紫鳶，說這話時，帶著些幸災樂禍，語氣嘲諷。

  “小姐恐怕不知，咱們這如意樓先頭住著那兩位小姐，嬋兒小姐直接就是偽靈種，來的最早，本來住在三樓的，自從恬兒小姐查出真靈種，兩人就換了住處。

  那位至今還未萌發靈根，早出晚歸，就跟個隱形人一般。恬兒小姐在族學之中得了幾次夫子的誇讚，說她靈慧聰穎，好生出了一番風頭，咱們底下人都傳，恬兒小姐靈根資質肯定極好。

  當日，奴婢娘想要將奴婢送到恬兒小姐身邊伺候，恬兒小姐就說了句不夠莊重，便將我打發走了，羞的奴婢幾日不敢出門。”

  原來是有仇怨的，難怪這麽幸災樂禍。

  偽靈種生出的靈根，不會超過一寸，終其一生，若是沒有大造化連煉氣二層都無法突破。

  這種靈種靈性太弱，所以稱為偽靈種。

  但是有真靈種的人，也同樣有幾率生出這種偽靈根。

  比如多靈根的人，隻有某一係的靈根不足一寸，但其他靈種靈性比較強，檢測的時候，就會出現誤差，檢測不出其中的偽靈種。

  看顧恬那失魂落魄的狀態，就算不是偽靈跟，想必資質也到不了中品。

  不同於紫苑好似揚眉吐氣一般的幸災樂禍，顧湘則是心有戚戚的忐忑。

  修士的孩子，有靈根的幾率比普通人高很多，若是在懷孕之前，便開始用靈物滋養母體，或是父母長期生活在靈氣濃鬱之地，所生育的孩子有靈根的幾率，還能再高上許多。

  而且，這些打娘胎裏便用靈物滋養的孩子，靈根資質也會好上許多。

  這也是為什麽會修仙世家能夠得以傳承的原因。

  顧湘同樣是分支出身，家裏父母都是凡人，連用一塊靈石使用的測靈盤都要她等了五年，更何談靈物滋養呢。

  所以，她有靈根的幾率，真的是和普通凡人沒什麽區別，已經是萬裏挑一。

  上品靈根更是想都不用想。

  她現在隻想自己千萬不要有偽靈根，最好，最好...

  她抬眼看了看正在和綠意問著什麽的贏洄，自己不貪心，隻希望也能像贏洄一樣是六寸中上靈根就好了。

  眾人各懷心思，眨眼便已經日落巫山，院門口傳來敲門聲，紫苑挑眉看了一眼綠意，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正經的顧家小姐的丫頭，贏洄卻是伴修，自己都隻是半個主子，那她的婢女，地位自然比不得自己。

  綠意看向贏洄，見贏洄點頭，便匆匆去開門。

  原來是廚房的人過來送飯菜來了。

  來人是個女子，身姿窈窕，不像是在廚房那種油煙之地勞作的。

  身上穿著桃粉衣裙，竟是一煉氣一層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