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的皇都？”楊文居高臨下，整個枯陀的皇都城盡收眼底。這裏絲毫沒有高科技的氣派和繁華，相反，這座城市給楊文最大的感覺是宗教與祭祀的神秘，森嚴。一股壓抑的感覺從見到它的第一眼就在心底油然而生，很難想象，有人能在這種氣氛下生活。

  “沒錯。我們就住在東平。”黃子威指著偏向東麵的一組宮殿說道。從上往下看去，這組宮殿很難稱得上富麗堂皇，沒有光澤的暗黃色金屬構成它的屋頂，每一座宮殿都很高，層次感很強，但組合在一起卻又顯得千篇一律。

  “你父皇住在中間？”李光指著整個皇都的中央，那是一個如同眼睛的巨大建築。就楊文看來，這裏是整個皇都建築設計的核心，堪稱點睛之筆。如果沒有這個眼睛，整個建築群的構建會顯得非常雜亂無章。

  “當然不是，那個建築叫做祭祀之眼，是枯陀禁地，傳說這裏是天使降臨之地，每年的祭祀大典才會開放，由我父皇帶領一眾祭祀者再次感謝上天的庇護。”黃子威解釋道，自從聽說楊文和李光是神的使者，他便對他們畢恭畢敬，全然沒有紈絝子弟的囂張。

  “其實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李光想了想問道，“你們有沒有科學？”

  “科學？當然有，神留下的經文，我們枯陀一直都有好好研習。那裏就是我們的研科院。”黃子威指著一群黑壓壓的建築說道。

  在地球，自古以來，科學與宗教就是勢不兩立的，不管是教堂對哥白尼的迫害，還是信徒燒死布魯諾，宗教對科學的壓製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在生活在開放年代，自幼接受科學教育的楊文和李光的眼裏，宗教即意味著落後。他們未曾想過的是，宗教與科學並不對立，與宗教對立的是否定他們所信仰的神的一切學說。如果科學本身就是他們的神留下的，那麽一切就說的通了。

  “其實仔細想想，科學本身就是一種宗教。”李光得出結論道。但他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科學是開放的，是自由的，而宗教不是。

  “咱們能不能先不急著去宮殿，我想到皇都的外圍逛逛。”楊文提議道。

  “當然可以。”黃子威點點頭，“那咱們就在皇都八環下。”他對飛船的駕駛員說道。

  皇都一環自然是象征神權的祭祀之眼，皇都二環而是皇家臥榻之地，皇都三環四環是處理大事的朝政之所，五環六環則是宗教祭祀者，皇城官員的府邸，七環為界，外圍即是民生之地。

  皇都八環，本該是市井小民，外地遊客活動的地方，楊文本以為在此能看到清明上河圖般的繁華盛世，而等來的卻是灰不拉幾的破落景象。

  “如果不是這些高樓大廈，我還以為我進了那個大山裏的村莊。”楊文無語道。

  即便是沒啥藝術細胞的李光也能輕易看出這種設計的老舊，以灰黃色構成的低沉色調簡直讓人沒有繼續行走的欲望。

  “為什麽人這麽少，大家都去哪了？”楊文問道。

  “大家都在家裏啊。”黃子威很自然地回答道。

  “為什麽不出來逛街？”

  “逛街？有什麽好逛的？”黃子威顯然和他們的思路不在同一維度。

  街上偶有行人，皆穿著灰溜溜的衣服，服飾的設計極其老舊，雖然楊文當年就很不喜歡潮牌那一套裝模作樣的時尚感，但眼下這些行人的衣服可真的連普通也算不上了，這種老氣橫秋的衣服，楊文小時候隻在灰白照片上見爺爺奶奶們穿過。

  “這些人相貌不錯，可惜著裝實在不敢恭維。”楊文心底暗自惋惜，嘴上說道，“他們這些人是幹什麽的？”

  “什麽幹什麽的？”黃子威不知何意。

  “...就是為什麽他們穿這樣的衣服？”楊文提出自己的疑惑。

  “他們就是穿這樣的衣服啊。”黃子威還是不能理解楊文的問題，“哦，我明白了。”黃子威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你是說他們為什麽都穿著灰色的衣服？”黃子威反問道。

  “沒錯。”楊文一拍手。

  “這就是他們應該專屬的顏色啊。”黃子威很自然地說道。

  “專屬的顏色？”楊文和李光怎麽也沒想到等級森嚴的宗教世界連顏色也變成了權力的所屬。

  “對，在我們文明，普通公民隻有資格穿戴灰色的服飾，教會的大祭司和上等官員可以穿著白色和黑色的衣服，而皇族成員才有資格穿著黃色的華貴衣裳。”黃子威在說道皇族成員時語氣中盡帶得意。

  “黃色？所以你們皇家的姓氏也是黃色的黃？”李光注意到這個細節。

  “是的。”黃子威得意地點點頭。

  “既然連顏色都要限製，那我有一個問題，你們這裏沒有畫家嗎？”楊文問道，他注意道附近的建築牆壁上都是灰色與黑色，沒有任何圖案可言。

  “繪畫？我們的繪畫隻有得到教會允許的人才可以進行。他們被稱為神畫師，負責在宮殿，教堂上將神的模樣繪製在牆壁。而最頂級的神畫師才有資格進入祭祀之眼，在牆壁上繪製圖案。”黃子威語氣中帶著驕傲與虔誠。

  “繪畫也是為了宗教嗎？”楊文有些汗顏，他對繪畫略知一二，但對任何藝術都懷有無限敬仰。

  “那詩歌，音樂呢？”楊文知道不用問也能猜到答案。

  “我們當然有音樂和詩歌。我給您朗誦一段，如何？”黃子威熱情地說道。

  見黃子威躍躍欲試，李光點點頭表示同意。

  “天使飛翔在夜空中”

  “口中吟唱輕柔歌聲”

  “星空，雲朵，光芒”

  “潛心諦聽神聖的聲音”

  “...好了。”楊文見他深情吟詠，連忙打住道，“你們的詩歌和音樂都是為了歌頌天使而創作。”

  “那當然，這些詩歌都是出自最優秀最虔誠的詩人之手，他們在祭祀之眼仰望天使，以最誠摯最潔白的內心書寫創作。”

  在那一刻，楊文終於明白《詩經》的可貴了，他曾經不能理解這些遜色於唐詩宋詞的詩歌卻能在曆史上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現在，在另一個文明，真正設身處地地想想，在一個一切為神權服務的過渡，一個代表人的藝術被創作，是多麽讓人熱淚盈眶的事情。

  “這裏，真是一個灰色的文明啊。”楊文感慨道。

  無聊的場景讓楊文失去了興致，一眾人直奔宮殿而去。

  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的皇帝早已帶領一眾大臣，祭祀者在此等候。

  人群中央，隻見一人身穿黑黃色條紋相間的長袍，頭戴暗金色的頭冠，那應該就是皇帝了。

  “父親。”黃子威遠遠地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

  “跪下。”威嚴霸道地聲音。黃子威應聲跪在地上，唯唯諾諾，匍匐前進。

  “好霸氣！”楊文和李光暗自感歎，場麵宏大，他們兩人前進的腳步不免放慢，在腦海中思索接下來的說辭。

  “叩見使者大人！”皇帝率先跪倒在地，他身後的所有人跟隨他一同跪下，起身喊道。

  這般虔誠，這般神聖。

  楊文和李光震撼得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