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啊，遙想那時太陽係剛進入戰備狀態我們還什麽都沒有，三十年以後，一道保護太陽的馬奇諾防線就這樣建立起來了。”韓平對李雲霄說道，地圖上當年比爾劃出的空蕩蕩的布防區域被一堆密密麻麻的黑點替代。韓平興致勃勃地把玩這張地圖，一會放大一會縮小，一會又調換角度，仿佛這不是一張普通的地圖而是一件藝術品。當然，之所以稱之為普通，是因為早在戰備之初，這種地圖就已經實現了量產，幾乎高級指揮官們人手一個。

  “馬奇諾防線？為什麽要用這個名字？”李雲霄問道。“隨口說說而已。防線還沒有名字。”韓平笑道。

  “感覺不太吉利啊！”李雲霄說完就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也變得有些迷信了。

  “確實！”韓平吐吐舌頭，三十年過去，他還是如當年一樣年輕，這都要拜當年那些聰明絕頂的老人所賜了。在他們的幫助下，太陽係的醫療水平也得到了質的飛躍，人類的平均壽命被提升至了一千歲，當年古人書中所著的與天同壽，也不過如此吧，要知道就連彭祖不也不過八百歲。

  “就叫長城吧！”李雲霄還是決定迷信一把。

  “好名字。”韓平讚道，“那走吧，今天是防線竣工的日子。我們可不能遲到！”

  慶功會議上，比爾滿麵春風，他們所擁有的武器質量大大超乎了他的預想，看來他當初拚出性命保護飛船裏的老人們是值得的。整個防線的裝備兵力部署幾乎由他一個人完成，當然也離不開嚴星海的指導。如今三十年的心血終於得到了回報，換誰也忍不住喜悅啊！

  誌氣滿滿的不止比爾一人，要說功勞，那些腹中藏有萬卷書的老人們才是首屈一指，醫療水平的提高讓他們的精神氣煥然一新，雖然身體不複年輕，但比起當初的那副老態龍鍾的樣子，現在看上去要有勁的多。這些老人分別成為不同科學領域的首腦級人物，不僅幫助太陽係完成了跨越時代的科技革命，還培養了一批極其優秀的年輕人。

  這是自從三十年前那場自以為勝利的“慶功會”後，全人類的又一次狂歡。李雲霄首先發言，並將防線命名為“長城”。新時代的年輕人也許不知其背後的含義，但這個稱謂卻把舊年代的人帶回了屬於他們的那個年代。“不到長城非好漢”“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長城背後記憶的是兩千年來抵禦入侵的滿腔熱血，了解那段曆史和文化的人都忍不住稱讚“好名字。”

  接著是科學界的代表發言，老人的一句“那時我才意識到科學家要做的不隻是躲在屋子裏計算與思考，幫助建造房子的人也是科學家必須要有的責任與擔當。我很慶幸能真正意義的融入到這個社會中，而不是躲在社會為我營造的淨土裏。”贏得了滿堂喝彩。從眉眼和體型裏，李雲霄記得這個老人就是當時與嚴星海辯論的那位。

  戰爭不隻是軍人們的事情，而應該是所有人的事情。這句話誠然不錯，各方參與到建設防線的代表均上台發言，或感動，或鼓舞，聽得反倒讓李雲霄有些麻痹了。入仕三十多年，他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習慣了這般囉嗦客套的形式。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中，他反倒有些慌亂了，內心無法抑製的忐忑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煩躁，趁著大家酒意漸濃，他一個人偷偷溜出來透氣。

  “是在害怕嗎？”李雲霄抬頭望向夜空，思緒回到了第一次前往宇宙因為睡不著和趙良一起在外麵看星星的夜晚，那時李雲霄這樣問過趙良，而現在這個問題問的是自己。

  李雲霄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害不害怕將要到來的戰爭了。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思考這個問題，與那時一樣，他把思緒轉移到天邊的星星上。火星的夜空與地球有很大的不同，沒有大氣層的遮擋，恒星淡淡的光暈清晰可見，“都過了這麽久，大家都還好嗎？”這些年李雲霄一直在關注光年外的消息，可惜無論是不告而別的趙良，還是分散的陳嘯天和羅風，又或是杳無音訊的楊文，李光等人都再無消息。

  耳邊還能隱隱傳來歡笑聲，仿佛已經贏了一樣，可真正回到現實，清醒一下，就能意識到戰爭還未開始。都說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真的再貼切不過了，屋子裏都是太陽係最聰明的人，其實大家的心裏都明白戰爭臨近，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隨著防線的竣工，超級觀測儀開始嗡嗡作響，太陽係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沒有人知道敵軍何時回到，人們嚴陣以待，等待著一顆不定時炸彈的引爆。

  時間慢慢流逝，象征發現敵人的紅色警報卻始終沒有響起。軍隊仿佛陷入一場等待戈多的鬧劇中。

  “現在大家每天都繃緊神經，怎麽敵人還不來？”韓平忍不住向比爾問道，他現在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觀測儀控製室親眼看看有沒有艦隊出現在屏幕裏。

  “你不要急，三十年隻是一個大概的預估。”比爾解釋道，實際上他也陷入了等待的焦慮中。

  “感覺現在大家都很急躁！”李雲霄說道。

  “是啊，現在好多人時不時來問我仗還打不打。”韓平抱怨道，“我都有點自我懷疑了，你們說他們會不會繞過太陽係啊，畢竟宇宙是一個立體的。”

  “不會。”比爾否定道，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沒有底氣。

  “如果敵人再不來，感覺軍隊就得再配一批心理醫生了。”韓平無奈地說道，“要不還是讓全軍休息一下。”

  如果是在平時，李雲霄一定會拒絕，但現在的情況確實特殊，連他自己都被繃緊的神經苦苦折磨。“也許休息一下，沒什麽不好。”李雲霄猶猶豫豫地說道。

  “對於戰爭，決不能抱有僥幸！”比爾堅定地說道，不過他隨即放鬆口風道：“再堅持一下吧。”

  就好像有一場還未宣布的考試，當學生們都人心惶惶地猜測時間，甚至開始懷疑會不會根本沒有考試時，老師突然拿出了試卷。

  警報聲驟起，正在交流中的三人麵麵相覷，如果等待戈多的人在即將放棄時，等來了戈多，他們會作何感想呢？“走！”李雲霄率先反應過來，接著反應過來的是比爾和韓平，“終於來了。”比爾的語氣中帶著懷疑，顫抖。

  控製室中已經堆滿了前來觀看的士兵，見到李雲霄三人進來，連忙讓出了一個空位，比爾擠在最前麵，從屏幕中可以清晰看到一隻艦隊整整齊齊地向太陽係移動。“終於來了！”這一次，比爾的語氣滿是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