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趙良。”趙良從沉睡中蘇醒，身邊再次出現一片黑暗，和那時赫爾帶他去的地方一模一樣。在黑暗中的感知力，讓他看到說話的人是一個豔麗的女人，氣質與洛希比起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是什麽人，這裏是哪？”趙良問道。

  “是我帶你來的。”赫爾毫無波動的聲音響起，他的臉也隨著聲音出現在趙良的麵前。

  “又是你，赫爾。”趙良的語氣中帶著十足的敵意。

  “你有考慮過我那次對你說的話嗎？”赫爾冷冷地說道。

  不言而喻，自然是赫爾臨走時說的那句“你和我一樣”。趙良在內心無數次希冀這隻是一個夢，或者隻是一句幻聽，可現在赫爾又一次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麵前，用冰冷地聲音摧毀了他的希冀。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趙良嗚咽道。

  “很簡單，字麵意思。”赫爾回應。“你好，我叫佩拉，如赫爾所說，你不是普通的神，和他一樣，你也是暗裔。”旁邊的女人不想再玩打啞迷的遊戲。

  “我是暗裔？”從赫爾的話中可以很清楚地猜到答案，但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趙良依舊不願意相信，“開什麽玩笑？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天使，是洛希的敵人。”佩拉直言不諱。

  “看來天使的內部也出現了問題。”趙良心想。“你想來策反我？”趙良故作不屑地說道。

  “我們是來拯救你的，你甚至不是普通的暗裔，你是我們找了很多年的黑暗之王。。”佩拉的話讓趙良越來越不懂。

  “黑暗之王？”趙良呢喃道。

  “看來洛希沒有給你們講述關於這個宇宙的真相。”佩拉說道，“我來告訴你吧。我們這個宇宙最初是一個奇點，這一點你們人類文明就已經意識到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奇點爆炸前的狀態。”“奇點不是很不穩定嗎？”趙良說道。

  “沒錯，不穩定的緣由在於它的內部有兩種物質一種是光一種是暗，兩種物質發生湮滅從而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進而形成我們這個宇宙。”“湮滅是指正反物質觸碰後發生的反應嗎？”趙良問道。“是的。”佩拉點點頭繼續說道：“問題在於這兩種物質在湮滅前已經產生了自助意識，我們把他們叫做光之王和暗之王。光之王戰勝了暗之王，因此我們這個宇宙才是光之宇宙。”

  “可就算產生了意識，在湮滅中，他們沒有死掉嗎？”

  “很遺憾，並沒有。光之王的意識驅散，產生了光之宇宙中的智慧個體，天使，神們，所有文明的普通人都繼承了部分意識，所以他們可以探索，利用這個宇宙。但暗之王不一樣，他的小部分意識被暗裔繼承，而主體意識依然潛藏，但現在我們找到了，他就在你的腦海裏。”

  “在我的腦海中？你在開什麽玩笑！”趙良大聲說道。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這就是事實。”佩拉平靜地說道。

  “證據呢？”趙良感覺自己有一些失去理智，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個反派任誰也接受不了。

  “你的身體在被黑暗吞噬，和我一樣。”赫爾說道。與此同時，佩拉的指尖散發出一絲純白色的光芒，在這個黑暗的環境裏顯得格外耀眼，幾乎是一瞬間，趙良的身體感覺到異常的疼痛，像是被火灼傷了一樣。“你無法麵對光，對不對？”佩拉將光芒收起，“其實你很早以前就有這種情況了，在陽光下，你會感到異常的煩躁。”

  佩拉說的話都是事實，從很早以前趙良就無法理解曬太陽這種行為，隻是他一直覺得這是自己比較怕熱，所以更喜歡陰涼。

  身體又開始情不自禁地顫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你放心，我們是來幫你的。”佩拉說道。

  “什麽意思？”趙良不假思索地說道，他現在就如同當年那個溺水的男孩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也不想暗之王覺醒，他會成為整個宇宙的敵人。所以我們會幫助你除掉他，整個宇宙隻有我們對暗裔有足夠的研究，如果克麗奧知道了，她隻會讓洛希殺了你。”佩拉解釋道。

  “洛希會殺了我？我不相信。”提到洛希的名字，趙良才稍微冷靜下來，也許應該尋求她的幫助。

  “哈哈哈，你以為她不會嗎？”佩拉大笑，“你以為洛希為什麽會來這裏？她是來抓燕妮的。隻是正好遇到了你們，所以才會在這裏待一段時間。”

  “來抓燕妮老師？”趙良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麵前的這個女人把他的認知徹底打碎。

  “是啊，看來燕妮也陪她撒了個謊，燕妮私自嫁給馬克思是嚴重的瀆職，瀆職當然要受到懲罰，這就是克麗奧口中該死的秩序。”提到克麗奧，佩拉就會變得咬牙切齒。

  “什麽懲罰？燕妮老師會有事嗎？”趙良焦急地問道，洛希怎麽能傷害那麽溫柔，對大家那麽好的燕妮呢？

  “具體的懲罰措施要看洛希本人的意思了。”佩拉看著趙良焦急的樣子覺得有些好。

  “那你為什麽能知道這些？你說你也是天使，你和洛希是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對她而言，我隻是個背叛者。”佩拉慢慢地說道。

  “背叛者？你背叛了帝國？怪不得你會和他在一起。”趙良看著一旁一言不發的赫爾。

  “我剛才已經說過，克麗奧的秩序是錯誤的，基於這個秩序建立的帝國是注定會被毀掉的。”佩拉說道，“她公開了帝國圖書館中的所有科學知識是希望每個文明能夠一樣，但怎麽可能一樣，一個從宇宙誕生之初就存在的文明要和文明史不過幾萬年的文明共享這個世界，別開玩笑了，宇宙已經擁擠不堪了，沒有多餘的蛋糕了。”

  “你要發動戰爭摧毀整個帝國。”趙良大致明白了佩拉的意圖。

  佩拉冷笑道：“戰爭早就開始了。這也是必然的。”

  “什麽！？”趙良感覺這些年被洛希建立的宇宙觀完全坍塌。

  “我要重新建立一個新的國度，一個自由的帝國。加入我們吧，幫組我們，也是幫助你自己。”佩拉向趙良遞出了一隻手。

  “為什麽是我？就因為我是暗之王？”

  “沒錯，我需要那股力量。既然你還沒想好，我給你時間，考慮好以後再給我答複吧。”佩拉不準備再繼續對話。黑暗慢慢消散，趙良猛的睜開眼睛，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是夢嗎？”他觸摸自己的身體以找到真實感，其實他心裏明白那絕不是一場夢。

  所以比起李光的事，他更想找機會去向燕妮求證，佩拉的話給他的內心蒙上一層難以揭開的陰影，必須要他自己去麵對。

  把事情憋在心裏是非常難受的體驗，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光這件事上，趙良找到機會約燕妮出來聊聊。

  “趙良同學是遇到了和李光一樣的麻煩？”燕妮說話總是慢條斯理，像棉花糖，軟軟的，甜甜的。“不是。是其他事情。”話到嘴邊，趙良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難道要直截了當的詢問嗎？

  “什麽呢？”燕妮還是那樣一副語氣。“燕妮老師這些年一直在地球？”趙良答非所問。“是啊，在這裏陪他。”燕妮露出微笑，每次提起馬克思，她總會這樣。

  “那我們走了呢？你還是留在這？”趙良鼓起勇氣，直視燕妮的眼睛。這是燕妮從馬克思以後，第一次和男性長時間的對視，麵前這個五官俊秀的男孩有一雙很清澈的眼睛，烏黑的眼珠閃閃發亮，像天上的星星。

  “他似乎都知道了。”燕妮逃避似的挪開目光，緩緩說道：“也許會留在這，一切得聽從洛希的安排。”

  “我明白了。”燕妮在遲疑，或者說在逃避，佩拉說的沒錯，這個帝國不像洛希說得那麽好。

  “燕妮老師，其實我一直想一個問題，如果當時他成功了，卻因此做了一些錯事，你還會一直愛著他嗎？”沉默半晌，趙良忽而問道。

  “嗯？什麽錯事呢？”燕妮問道。

  “就像是後來列寧和斯大林做過的那樣，人類曆史上再偉大的統治者也隻能功過參半。”趙良說道。

  “一個人之所以偉大，不隻在於他的行為，更在於他的思想。我很了解他，他是一個會犯錯的人，但他一直都是一個好人。”燕妮目光灼灼，接著說道，“我見證過很多社會主義政府初代領導者所做的一切，他們比曆史中記載的要偉大。而他們曾犯過的錯誤，也許隻有到以後才會被人理解。”

  “燕妮老師的意思是有些行為即便不被當代人理解也無所謂，就留給後人去評說吧。”

  “不一定是後人，做給理解你的人看吧。”

  “謝謝！”

  要走嗎？洛希很快就要回來，分配給他們新的任務。想到洛希的音容笑貌，趙良總是恨不起來，可今天與燕妮的交流，他很難不相信佩拉的話。也許還有解釋的機會，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暗裔像是一道命中注定的詛咒，讓他不得不在命運的十字路口立即選擇方向。

  為什麽會是我啊，這個宇宙存在過數不清的人，卻要讓我去承受這命運。似夢非夢，半睡半醒，趙良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道強光中粉碎。

  “出去走走吧。”趙良小心翼翼地起身離開寢室，關上門的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其實很多問題，在它出現的那一刻你的身體就已經做出決定了，隻是你自己還不知道，或者說你不願知道。

  “你的決定是什麽？”靜謐的樹林裏，赫爾出現在趙良的身後。

  “果然不是夢啊！”趙良露出一個苦笑，緩緩轉身。萬籟俱寂，時間仿佛靜止，趙良盯著赫爾如同雕像般的臉龐，有些不知所措，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走吧！”刹那間，赫爾消失在黑暗中，趙良輕輕抬頭，從樹葉的間隙看著天空潔白無瑕的月亮，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裏。

  命運總是在最安逸穩定的時刻悄然出現，生活不是小說，不需要任何的鋪墊，一切就在陡然間突變，所以人們才會說，意外和明天你永遠不知道誰會先來。後來回憶起人生十字路口到來的前一刻，你是否看到隱藏在背後的被稱為“命運”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