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爾斯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其實在這個地方，隻從外表很難判斷一個人的年齡，但他眉宇間透露的自信讓他看起來很沉穩，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一個閱曆很多的人。他的鼻梁很高，眼角細長，讓人很難看清他的雙眼，尤其是與他對視時，那兩條眯著的縫似乎可以洞察內心。在不確定是敵是友的時候，沒人願意與這樣的人來往。因此當摩爾斯緩緩伸出右手時，謝凡繞過李眉，用右手接住了那隻伸出來的手。摩爾斯看了一眼謝凡，薄薄的嘴唇咧出一個微笑，很有禮貌地說道：“你好！”“你好。”謝凡回應道。

  “摩爾斯，你好好照顧他們吧。”老人對摩爾斯說道。摩爾斯用一個深深的鞠躬表達對老人的尊重，隨後老人對李眉和謝凡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孩子們。我本應該陪著你們的，隻是你們也看到了，我老了，走不動了。就讓摩爾斯代替我吧。”李眉恭敬地說道：“沒事的，老爺爺，你好好休息吧。有摩爾斯先生在，我想我們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謝凡也充滿敬意地點點頭。

  待老人走後，摩爾斯說道：“二位的目的，主席昨天已經告訴我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已經安排了參與調查的數據權限，二位跟我來。”謝凡和李眉對視一眼後，跟著摩爾斯來到一間簡陋的房子，觸控屏上顯示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摩爾斯首先向兩人擔保了數據的真實性，之後一一介紹了政府對文明公民提供的福利，各項公共設施，科技設備的建造費用，港口稅收等經濟情況，以及科學發展的現狀和突破。李眉和謝凡都聽得雲裏霧裏，尤其是科學方麵，他們隻知道老人對科技的貢獻是居功至偉的，至於那些聽起來就很深奧厲害的科學名詞，他們完全摸不著頭腦，摩爾斯看出了這一點，簡單述說了兩句便不再開口。

  李眉對經濟學並無研究，而且地球上的經濟學在這裏應該也沒什麽用。她盯著屏幕，心裏不斷盤算著，“至少數據是完整的，摩爾斯也不可能提供錯誤的數據。關鍵是列表裏很多項目沒聽說過。”李眉決定從稍微熟悉的東西下手。她問道：“摩爾斯先生，能否講述一下港口稅收的細節。”摩爾斯很自然地回答道：“麥爾文明的稅收是一項很有特色的經濟手段。在很多高等文明是不進行稅收的，但我們麥爾文明由於管轄很多的港口星球，所以會對港口星球上的交易進行稅收。稅收的比例大致為5%。”李眉點點頭，又詢問了一些其他方麵的內容，摩爾斯回答的很熟練，就算是假的，也是事先就編好的，看不出任何破綻。李眉沒辦法，篩選一些數據記錄後，便和謝凡離開了。摩爾斯為兩人準備了晚餐，陪客是老熟人門多，沒有例外的，三個男人又喝了一些酒。謝凡似乎又喝醉了，摩爾斯讓門多將他扶回房間。“謝先生的酒量似乎不太行啊。”摩爾斯挑挑眉。“他今天應該是累到了。”李眉起身準備跟上。“還早呢，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李小姐。”摩爾斯用輕佻的口吻說道。“去哪？”李眉隨口問道。“跟我來。”摩爾斯故弄玄虛。

  李眉跟著摩爾斯來到一個很寬敞的觀光電梯裏。摩爾斯很熟練地按下按鈕後，電梯慢慢升起。“我們將會去格蘭最高的地方。”摩爾斯指著窗外。不得不承認，不管科技發展到什麽程度，人總會向往更高的地方。隨著觀光電梯不斷上升，格蘭的夜景完全呈現在李眉的眼下。“好美。”李眉忍不住讚歎道。“疲憊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看看。站在所有人的頭上，哈哈，很舒服的感覺！”摩爾斯自顧自地說道。“站在所有人的頭上？”李眉皺皺眉，有些反感這句自大的話。摩爾斯沒注意到李眉的語氣，繼續說道：“是啊，從最高的地方俯視所有人。”他突然轉身對李眉說道：“像我們這種人，本就該站在別人之上，不是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眉義正言辭地說道。摩爾斯撇嘴一笑，將目光從李眉身上挪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問道：“聽說帝國的高層都是天使，能讓我看看您的翅膀嗎？”吃驚於摩爾斯的問題，李眉搖搖頭，尷尬地說道：“我不是天使。”“哦！？”那一瞬間摩爾斯顯得很吃驚，不過他很快恢複了平靜。沉默半晌，摩爾斯問道：“李小姐是如何晉升為帝國高層？”李眉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是什麽高層，頂多算是個實習生吧。”“實習生？”摩爾斯有種被捉弄的感覺。見摩爾斯不再說話，李眉提出離開。“輕便！”摩爾斯強行擠出一個微笑。

  回到房間，李眉發現謝凡坐在自己的屋子裏。她驚訝地問道：“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麽在這？”謝凡僵直地坐在原地，答非所問道：“你去哪了？”李眉如實回答：“摩爾斯帶我去了一個地方。”“什麽地方？”謝凡冷冷地問道。“他說那是格蘭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格蘭。早知道你沒醉，應該一起去的。”李眉語氣很輕鬆。“他不是個好人。”謝凡語氣生硬，帶著醋意。李眉愣了兩秒，回答道：“我知道。他很有問題。”

  本來謝凡喝得不算很醉，走在路上就清醒了不少，還和門多套了些話。結果回來等了一會才意識到李眉還單獨和摩爾斯待在一起並且一直沒有回來，他本想表現得很生氣的，卻又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吃醋的資格，摩爾斯英俊成熟，比自己要強不少，可是第一次見麵時，他那狼一般的眼神還是讓人沒辦法不在意。此刻李眉說出了自己對摩爾斯的懷疑讓謝凡鼻子一酸，心想“我就知道李眉不可能喜歡這種庸俗的人。”（老舔狗了，這裏有一個小彩蛋：謝凡的原型是我現實中的一個朋友，而且是個資深舔狗。他經常會把自己的內心活動將給我聽，讓我給他分析。）

  李眉並不知道謝凡的內心戲，隻是見謝凡不說話，就又重複問了一遍：“你在這裏找我有什麽事？”剛才一直糾結於女神偏愛的謝凡這才意識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門多扶我回來的時候，我感覺他有些不對勁。”“不對勁？”李眉皺眉道。“是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的身體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樣。”“不一樣也正常吧，他那麽胖！”李眉隨口解釋道。“不是！”謝凡斬金截鐵地否定道，“他的身體有問題。”“好的，我知道了！”李眉點點頭，其實她還是不能理解謝凡的意思。

  “也許是他喝醉了。”李眉心想。“還有其他的嗎？”她問道。謝凡支支吾吾半天，說道：“暫時就這些。”“還是挺有用的，至少說明我們的懷疑沒錯。”李眉讚許道。“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她繼續說道。“好。”剛得到李眉的誇張，謝凡有些飄飄然。“明天見！”要走出房間，謝凡又回頭說道。“好，明天見。”李眉回應。

  房間隻剩下李眉一個人，安靜的氣氛正適合思考。李眉打開平板的備忘錄，覺得有些進展不下去了。想到以前看的偵探小說，偵探們總是順著線索輕易地還原出故事真相，可自己現在手中有很多線索，卻隻能接近核心又觸碰不到核心。李眉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自暴自棄地想：“根據今天的數據寫一份報告似乎也算是完成洛希的任務。”她甚至已經開始這麽做了。為了了解某些書麵語，她調出了帝國經濟學。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帝國由於其廣袤的範圍，無法建立擁有公信力的銀行，因此也沒有據此牽扯出相關的經濟方式。簡單來說，帝國政府管控下的經濟隻有最簡單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李眉感歎自己的愚笨，她本已經接近真相。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意味著沒有帶夠現金的人就無法購買，其他物品無所謂，但是飛船的動力能源如果缺乏要怎麽辦呢？總不能刷臉支付吧。

  想清楚了這些，李眉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又想到晚上摩爾斯說出“像我們這種人，本就該站在別人之上。”時的得意，她暗自捏緊了拳頭。“沒有人可以踩在別人的頭上。”這是李眉很小時就認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