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離的不遠，一行人手持令信進入軍營，曹雨涵的叔父笑吟吟地迎接大家，他留著厚長的胡須，麵目和善，看上去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者，若不是一路上曹雨涵已經為大家講述了他的陰險，可能還真要被他和藹的麵容給欺騙了。

  與曹雨涵稍作寒暄後，他將目光轉向李雲霄，陳嘯天，羅風三人，說道：“聽過你近日收留的客人有頂尖高手，連王勇與他對抗也毫無還手之力，不知是哪位？”這幾日李雲霄三人對南越語頗有領悟，大致能夠聽懂。李雲霄站出一步，坦然道：“不知你口中的王勇是不是私闖他人府邸，欺負弱小女子的畜生？”“你！”站在一旁的王勇捏緊拳頭。曹雨涵的叔父到是沉得住氣，抬手止住王勇，大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沒想到這麽年輕就有如此本事，有這樣的少年英雄，何愁大事不成?路途勞累，你們先休息吧！”一位軍官將眾人安置於營房一角。

  之後又為曹雨涵配備五千兵馬，供其調用，絲毫沒有刁難之意，這倒是令眾人很疑惑。靜待數日，各路勢力集結，戰爭終於開始。李雲霄等人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冷兵器打仗，第一次參與其中心中還是有幾分興奮的，哪個男生年輕的時候不想像趙子龍那樣長阪坡七進七出，不想像關雲長那樣過五關斬六將。尤其是王勇陣斬敵方先鋒，回營報捷時，用挑釁的眼神瞥了一眼李雲霄，讓李雲霄熱血澎湃。

  第二日，根據安排，應該由曹雨涵的隊伍攻打。曹雨涵的叔父在各路諸侯的麵前，故意說道：“賢侄，你一介書生，手底下又無良將，就不要上戰場了，不如我讓手底下的將軍替你。”

  李雲霄知道他的目的是當眾羞辱江南侯的名聲，便挺身而出道：“大家都是男子漢，上陣殺敵怎麽能說代替呢？”曹雨涵的叔父哈哈大笑道：“我都忘了你這號人物了。”李雲霄當即與陳嘯天，羅風帶著千餘兵馬上了前線。

  冷兵器的戰場與遊戲裏盯著地圖調兵遣將，運籌帷幄完全不同，每次衝陣時留下的是還流著血的屍體，即便是他們這種小規模戰爭，不及伏屍百萬，也算血流成河。而他們三人雖然打過架，但從未殺過人，甚至殺雞宰牛也隻是見長輩幹過。

  因此兵馬對峙時，三人還能做到鎮定自如，但真到了短兵相接，三人作為統領卻都‘拔劍四顧心茫然’，羅風聲音顫抖地問道：“真的要殺人嗎？”李雲霄也沒有了之前的底氣，看著眼前一個士兵頭顱被砍下，血液如同氣泵一般噴湧而出，提劍的手不免顫抖。

  “將軍小心！”正猶豫間，一名敵將縱馬向前，身旁的軍士為他擋下致命一刀，隨即被戰場淹沒，隻有四濺的鮮血灑在李雲霄的臉上，滾燙滾燙的。

  原來真正的戰場是這樣的，趙子龍在長阪坡七進七出，揚名立萬，砍得不是樹，殺得也不是牲口，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李雲霄感覺心裏憋著一口氣，讓他無法喘氣。他大喝一聲“殺！！”震天動地，抬手將那名敵將砍翻。

  三人的身體極其強健，在這個戰場確實稱的上“萬人敵”，敵軍丟下一堆屍體，四散逃竄。等到整理戰場時他們才真切領會到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是一件多麽慘烈的事實。戰場這個絞肉機，絞碎的都是前一刻還在軍營談笑風生，吹牛打屁的活生生的人啊！

  晚上舉行慶功宴，各路諸侯都紛紛讚美三人年少有為，曹雨涵也很高興，畢竟這份功勞也會記在他江南侯的名下，但三人皆興致不高，喝下幾杯酒就說累了要去休息。入夜後，除卻值班的軍人，大家都已睡去，三人才出了營帳喝起悶酒。

  “殺人的滋味真難受！”陳嘯天灌下一口酒。

  “這該死的戰爭！”羅風將喝空的酒瓶扔在一旁。

  “希望以後我們的帝國可以不用打仗。”李雲霄也喝光瓶子裏的酒。

  三人望向天空，沉默無語。茫茫夜空，星羅棋布，宇宙間無時無刻不在有生命消逝，同時也有生命誕生，可這並不代表生命就很廉價，可以被隨意剝奪。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戰爭就如同大自然動物間的弱肉強食，是一件無法阻止的事情，但當活生生的人，本可以有美好未來的人被戰爭這台機器碾碎，我們，還是會捏緊拳頭，站在這台機器的對立麵，用盡全力阻止它。

  這場戰爭涉及的人太多了，沒有人會在意這三個外來者的多愁善感。也許是舊王朝的皇帝確實培養了很多黨羽，也許是京城外戚確實不得人心，他們的軍隊一路推進得很快，在最初贏得幾場勝利後，就沒有再受到什麽阻擋。不僅如此，很多事先觀望的牆頭草們也紛紛站隊，曹雨涵的叔父儼然成為各路勢力的統領，到決戰的時候了。

  廣都城是京城的最後一道門戶，京城的掌權者不想失敗，也不敢失敗。戰爭不是一場足球比賽，勝負方在比賽後還會握手致意。在戰爭中輸的一方是會人頭落地，甚至牽連全族的。

  為了守住已有的政權，他們在此處投入了近乎全部的兵力以期擋住他們口中的叛軍。雖然之前節節敗退，但這裏他們卻有勝利的把握。廣都城有廣陵江守著，在那個時代，這就是一道天塹，難以跨越。而且雨季快到了，隻要守過一段時間，就很難渡河，屆時起義軍隻會不攻而破，再不濟也可以劃江而治。天時地利人和，他們站了兩個，自然有了信心，但如果他們熟讀曆史的話，就應該明白人和從來才是勝利的核心。

  這個時候，曹雨涵的叔父也露出了他的獠牙，劃江而治對他來說不是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有人威脅到了他的地位。李雲霄三人戰功顯赫，再加上曹雨涵江南侯的地位和他父親經營的人脈，已經成為一股不小的勢力。曹雨涵的叔父想除掉他，又不能顯得太明顯，那麽借刀殺人就是最好的手段。

  所以曹公廣邀各路諸侯攜手商量破城之計，在眾人皆束手無策之際，說道：“有句古話叫不是英雄過不了廣陵江，自古以來能攻破廣陵江的人哪個沒有成就一番偉業？咱們這裏難道沒有人能稱上當之無愧的英雄呢？”

  槍打出頭鳥，眾人環顧四周，都不敢大聲言語。

  王勇起身說道：“雖說坐在這裏的各個都是大好男兒，但真正能稱得上英雄的除了咱們江南侯曹侯爺，還有誰敢當得起這個名號。一路上，侯爺的本事咱們可都是見過的。”

  王勇是曹公的人，他的話自然也代表曹公，大家都紛紛稱是，曹雨涵本想推托也被旁人阻攔住。

  曹公哈哈大笑，說道：“舉賢不避親，更何況大家都如此認可我這個賢侄。既然如此，賢侄，這攻破廣都城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眾目睽睽，曹雨涵無可奈何隻得接受。

  沒想到曹公得寸進尺，說道：“此事非同小可，關乎我們勤王大事，所以需要你立下軍令狀，我雖然是你叔父，在眾人麵前，也不得徇私情。不過考慮你兵馬不足，我讓我部將領宋林協同你攻城。”

  “是，謝叔父。”曹雨涵幾欲昏倒，他本以為戰事順利，很快他們就能攻破都城，清君側，到那時他的叔父作為諸侯之首，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肯定也不會在乎他這一個小小侯爺的位置。他隻需找個接口離開京城這一是非之地，回到那個江南小城，做他的閑散侯爺，他叔父念及舊情，一定不會為難他的。

  他還是低估了他叔父的野心，或者他高估了親情的價值。

  可這就是現實。在紛亂的權利場上，子弑父，父滅子，夫妻反目，親人互相廝殺，數不勝數。在權利場上，坐上台麵的人，除了死，誰也下不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