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

  市中心公寓的落地窗前，頎長的身影一直站著。

  手邊茶幾上是剛開了一瓶紅酒，倒了一杯，已經見底，她沒再續杯。

  到了她這個年紀，喝酒已經不能解千愁了，更何況她的酒量不錯，用這麽好的紅酒來買醉，有點可惜。

  嵐江市晚上向來熱鬧，今日卻不同往常，大概從一個禮拜前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春運，新聞裏麵播報著大批的人返鄉，越是繁華的都市，越發的安靜下來。

  從老宅到市中心的公寓，半個小時的車程。

  她自己開車過來的，原本葉歡顏要送她，她沒要。

  這段路程是她思考的好時間，她認真的想了想關於自己喝陵霑的未來。

  她可以不顧自己的未來，一個四十歲的女人，日子也過得定了型，除了感情之外，不會再受到任何外界的幹擾，不管是事業還是什麽，她都有了，所以她是無畏無懼的。

  但陵霑不一樣，他才剛畢業，二十出頭的年級，正是青春最好的年華。

  怎麽也不該陪著她浪費。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泛起一絲疑惑的神色。

  她開門向來大膽，之前的住所有保姆和保鏢，不用擔心有歹徒潛入，加上她的伸手徒手製服一兩個人並不成問題，所以開門前連貓眼都懶得看一下。

  拉開門，她晃了晃神。

  門口撲麵而來的寒氣，混合著少年身上特有的青春芬芳，一股腦兒的竄上了她的心頭，踹上門的同時，將她撲倒在沙發上。

  “陵霑……”

  她驚呼了一聲，“你幹什麽？”

  傅穎香眉頭一皺，猛地將他踹了下去。

  也不說話，眼神冰冷的掃著他，

  陵霑摔在地毯上，仰頭望著她，麵色蒼白，語氣卻十分篤定，

  “你是我的。”

  “所以呢？”

  傅穎香依舊麵色清冷的望著他，

  “大晚上跑到我這兒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句話？自己不覺得幼稚麽？”

  “你在跟我賭氣。”

  陵霑望著她，眼神中滿是倔強，“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回家，告訴我爸媽，你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要跟你結婚。”

  傅穎香擰著眉，

  “第一，我沒有賭氣，第二，我不願意。”

  “為什麽？”

  “不為什麽，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賭氣是無意義的一種情緒。”

  “別岔開話題，”

  陵霑從地上爬起來，大概是有些怵傅穎香的身手，索性盤腿坐在地毯上，仰頭問道，

  “我是問你為什麽不願意。”

  “……”

  傅穎香啞然，不是不知道怎麽回答，而是理由太多，不知道先說哪一個。

  陵霑定定的望著她，像是要從她的眼神中挖出點什麽來一樣，語速很慢，

  “我不管你顧慮什麽，你隻需要問問自己的心，再問問我的心，沒有人能攔著我要跟你在一起，除了你自己。”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了呢？”

  “為什麽？”

  “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

  “哪裏都不合適。”

  “因為你比我年紀大？”

  “有這個原因。”

  “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陵霑開始揪著這句話不鬆，“憑什麽男人就可以找比自己小的女人，女人也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男人，我就不行了？這是一個男女平等的社會。”

  見傅穎香不以為然的盯著自己，陵霑越發的來勁，“你別瞪著我，我在我爸媽麵前也會這麽說。”

  “還有呢？你繼續。”

  傅穎香靠在沙發上，一副欣賞陵霑表演的樣子。

  其實被他這麽一胡攪蠻纏，剛剛心裏麵那點兒抑鬱反倒空了，這會兒心裏麵也說不出來有什麽滋味，就像看著他，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麽來。

  “年紀大的有社會經驗……”

  “可以教我很多，當然，我也可以教你很多，我們互補，我爸媽是講理的人，一開始可能要生一會兒氣，但是他們會尊重我的意見的，我們家從小就是這樣的，你根本不用擔心。”

  “那要是這場氣生的很久呢？整個春節都不高興？全家人都跟著不高興？”

  “我不管，我回去就跟他們說，不管怎麽樣，你要跟我回去過年，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傅穎香的眼神驟然軟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少年，奮不顧身的樣子，像極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你是不是不信？”

  陵霑猛地爬起來，一米八五的身高像是一道小山一樣擋住了身後落地燈的光線，將傅穎香籠罩的一片陰影當中。

  說話間，光線一閃，他已經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我現在就先回去跟我爸媽攤牌，要是他們真的生氣，我就來這兒陪你過年。”

  沙發上的一道身影緩緩走了下來，

  陵霑的手剛拉到門把手，另一隻胳膊忽然被拉住，他錯愕的轉過身，卻被溫柔的香氣擁入懷中，唇畔軟糯香甜，像是芝麻餡湯圓一樣，甜到了心裏。

  室內似乎瞬間升溫，將這一室的冷情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