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夥計上前，畢恭畢敬，“您想看點什麽？”

  那婦人很有範兒的說：“隨便瞧瞧。”

  “哎，您隨便看！”夥計熱情招待。

  婦人很有架子的在綢緞莊裏逡巡，邊走邊跟旁邊的丫鬟說。

  “這裏也沒什麽好看的嘛，不是說玲瓏綢緞莊有好貨麽？”

  “是這樣的夫人，您之前沒聽說過麽，玲瓏綢緞莊呀……”

  那丫鬟在她耳旁，低聲說起了什麽。

  不用聽綢緞莊的夥計們也知道，保準是在說玲瓏綢緞莊之前易主的事。

  這事當時鬧的綢緞莊並不光彩，所以夥計們都假裝沒聽見，誰也不去插話。

  那婦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還有這麽一段呢？那這就難怪了，怪不得之前還不錯的綢緞莊，現在竟這個樣子了。老板一換，這品味是要換的。”

  她用極挑剔的眼神，掃著眼前的貨。

  “不怎麽樣。”

  “這匹也不怎麽樣。”

  丫鬟在旁小心翼翼的陪著。

  這婦人越逛，臉色越是陰沉。

  “看這些貨看的，心情都沒了。”

  丫鬟的目光落到附近其中一匹上，連忙道：“夫人，您看這匹，這匹還不錯。”

  “哦？我瞧瞧。”

  這婦人走了過去，一語不發，用手拈起來看。

  而這時的顧小虎，剛從瞌睡中醒了過來。

  福寶怎麽還不來找他？

  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啊。

  “哈欠——”

  顧小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外麵有動靜。

  好像有什麽人，正在他躲藏的櫃子外麵轉悠。

  一定是福寶！

  顧小虎捂住嘴，笑了起來。

  他決定，認輸一次，也要跟福寶開個玩笑。

  他的手悄悄放到櫃門上，倒數著：三，二，一！

  “哇！”

  他拉開櫃門，做了個鬼臉大叫一聲！

  “呀！”

  外麵的人一聲尖叫，捂著胸差點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顧小虎開心的笑了起來，但沒笑多久，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怎麽外麵的人，看起來……

  這麽高大，這麽威猛，不像是嬌小玲瓏的福寶呀。

  他定睛一看，咦，還真不是福寶。

  綢緞莊的夥計們，都著急的跑到了這婦人麵前。

  “夫人！”

  “夫人您沒事吧！”

  那婦人要不是有丫鬟攙扶著，估計現在就一個屁墩兒坐到地上了。

  她捂著胸口，“哎呀，哎呀呀，嚇死我了，這可嚇死我了！”

  “怎麽回事，你們這怎麽回事！”

  婦人一跺腳，但明明是嬌嗔的動作，卻被她做的威猛十足。

  “你們綢緞莊，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

  夥計們也沒想到，顧小虎居然會來這麽一出。

  “找到你了。”這時才過來的小福寶，拉住顧小虎的手。

  她看看周圍的大人，輕輕扯了扯顧小虎。

  “小虎哥哥，你好像闖禍了。”

  顧小虎摸了摸腦袋，是嗎，他在家的時候也經常這麽玩，但沒人敢說他闖禍了呀。

  看他還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有個夥計趕緊扯了顧小虎一把。

  “小少爺，趕快道歉呀！”

  婦人怒視著顧小虎。

  顧小虎倒是輕鬆，衝她陽光燦爛的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果真最是討厭！”

  婦人氣衝衝的來了這麽一句。

  顧小虎一聽這話，可不服氣了。

  他撅起嘴巴，“大人也不見得多好啊。”

  說完，他又嘀咕一句，“不過就是嚇了一下，這麽小肚雞腸。”

  小肚雞腸是他剛學會的詞兒。

  “你說什麽？！”婦人一聽這話，看上去更生氣了。

  夥計們冷汗都出來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這是要被趕走啊！

  “對不起，對不起！”

  夥計趕緊道歉，“小少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小福寶很懂事，知道綢緞莊的生意要是黃了，三哥一定不開心。

  她就奶聲奶氣地衝著那婦人道：“姨姨，是我們玩捉迷藏不對，我們跟您道歉。”

  小福寶的態度足夠好，長得又格外惹人憐。

  就算是那看上去脾氣就不好的婦人，態度也軟化了幾分。

  “哼，算了，我也不屑於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她長得彪悍，端著的時候，表情更有些滑稽。

  顧小虎一見這，就噗嗤笑了起來。

  他嘴裏含著一顆鬆子糖，這麽一笑，糖就噴了出來。

  說來也巧，這糖不偏不斜，就噴到了婦人身上。

  那糖黏糊糊的，粘在婦人的裙角上就掉不下去了。

  顧小虎哎呀一聲，趕緊用手去掃。

  然而，剛才他進去的櫃子，是好多年都沒人放東西的一個。

  裏麵積攢了不少灰塵，他不知道，蹭了一手的灰。

  他這一掃，一個黑乎乎的手印，就按在了婦人的裙擺上。

  那手印格外明顯，婦人的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

  “你是故意的？！”婦人肺都要氣炸了。

  顧小虎有點懵。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姨姨，我不是故意的！”

  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趕緊拿手去擦。

  誰知道，他越擦，那周圍一團越黑。

  隨著婦人的臉色越來越黑，夥計們後背的冷汗也越出越多。

  “夠了！”

  “你們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

  “把你們掌櫃的給我交出來，我要好好問問！”

  夥計們見狀，留了幾人安撫婦人，其他的趕緊去後麵請正在算賬的薑老三了。

  “你給我道歉！”

  婦人的丫鬟狐假虎威，衝著顧小虎就去了。

  顧小虎畢竟還是個孩子，被她這麽一凶，有些害怕了。

  小福寶倒是鎮定，站在顧小虎身前。

  “姨姨，小虎哥哥不是故意的，我們跟您道歉，賠您個禮物好麽？”

  她這天真可愛的模樣，實在是很招人疼。

  婦人的火氣勉強降下去三分。

  小福寶把手裏抓著的娃娃，遞給了那婦人。

  “姨姨，我送您個小娃娃吧。”

  這話一說出口，那婦人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周圍的夥計現在直接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在當地，有個習俗，有了身子的婦人，要是被小孩子送了娃娃，就寓意孩子能平安生產，長得跟娃娃一樣可愛。

  可要是對還沒成親，或者懷不上孩子的人來說，這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打臉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