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導演不願意來見程玉安。

  抹不開麵子。

  很多導演入行的時候，程玉安要麽沒出生，要麽還在穿開襠褲。

  哪一個不是程玉安的叔伯前輩？

  但沒辦法，島內快沒飯吃了，北上是大勢所趨。

  自己倒無所謂，但哪個導演背後不是跟著一大幫人，導演沒戲拍，手底下的劇組就沒飯吃。

  還能怎麽辦，隻能厚著臉皮來找程玉安這個82年的後生。

  陳嘉尚帶著自己的學生林朝賢先到，師徒兩人感情很好，陳嘉尚此行有兩個目的，要麽自己拿下程玉安的項目，聽說是個愛情片，雖然很久不碰這個題材了，但他覺得自己寶刀未老，隻要願意，可以很快把這個題材撿起來；如果拿不下這個項目，也要把林朝賢推出去。

  作為業界老人，陳嘉尚對圈內局勢看得很清楚：港圈必沒落，前途在北方。

  以前看不出來，但隨著內地市場逐年做大，兩相對比，港島市場就太小了。

  再加上灣島和東南亞市場的丟失，以及日韓市場的崛起，港島已經失去了自己亞洲電影中心的位置。

  《無間道》係列當然是精品，但在陳嘉尚看來，《無間道》最多是港片的回光返照。

  在大趨勢上，港片沒落已成定勢。

  而且因為港島環境的因素，青年演員和青年導演被老一輩人壓的起不來。

  這種情況讓港島演藝圈的老人們很喪氣。

  “程導。”陳嘉尚帶著林朝先跟程玉安打招呼。

  “陳嘉尚老師，林朝先先生，請坐。”程玉安請兩位坐了。

  幾人照例互相恭維了幾句，無非是，我喜歡你的戲，我也喜歡你的戲之類的。

  閑聊了幾句後，雙方進入正題，陳嘉尚明知故問道：“聽說程導這次來港島，是為了給新片選導演，不知道是什麽類型的片子？”

  程玉安笑道：“是一部愛情片，這是劇本。”說著把劇本遞過去，“兩位可以看看，有什麽想法我們交流交流。”

  陳嘉尚師徒倆都以動作片見長，也拍過一些愛情片。

  約好兩天後再在茶餐廳碰麵，程玉安就送走了陳林二人。

  後麵程玉安又相繼見了幾個導演，放在後世，都是大名鼎鼎的導演，誰能想到這時候竟然都愁沒片子拍。

  從下午至晚上，程玉安一共見了不下十個導演，說話說的嗓子都啞了，在晚上八點才得以休息。

  回到住所，劉得華首先找到自己，笑道：“Maggie今年就想息影，但她沒把話說死，說要先看看劇本再決定。”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沒問題，Maggie姐在港島嗎？”

  劉得華搖搖頭：“她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港島，現在在法國。”

  程玉安點點頭：“好，等港島的事解決了，我飛一趟法國跟Maggie姐談。”

  劉得華又問起他今天選導演的事，程玉安說道：“見了很多導演，他們都非常有才華，他們的作品我也都看過，怎麽他們都會沒戲拍？”

  說起這個，劉得華也感慨頗多：“現在電影不好賺錢了，投資方越來越謹慎，有錢也不願意投給電影。”

  第二天，程玉安無事，正在跟程靈鳳溝通新戲。

  “《我腦中的橡皮擦》選角怎麽樣了？”

  “這部戲選角問題不大，男的帥女的靚就行，男主角我給了陸意，他正當紅，賣票房就靠他了。”

  程玉安對選陸意沒什麽異議，但也問道：“陸意會不會太瘦了？”

  《我腦中的橡皮擦》男主角是個高大健壯的建築工人，陸意會不會太小生了？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要求他增肥健身了。女主角郭飛推薦了陽雪，說是你們師妹是吧。”

  程玉安聽到這個名字，想到的就是頂著空氣劉海把全劇人都殺光的江玉燕。

  “是，陽雪99級表演係的，在校時候跟我們玩得很好。這個角色給她也挺好的。”

  “行，男女主角你要是沒意見就這樣定了。”程靈鳳在電話那頭把選角敲定下來。

  “欸，對了，你真能找來張曼鈺演咱們的戲嗎？”程靈鳳在掛斷電話前又問了一句。

  “不知道，張曼鈺今年就想息影退休，不知道我們的劇本能不能打動她。我在港島不知道還要待多久，這樣，你要有時間就帶人飛一趟法國，親自去跟她談。”

  “好，我手裏的事基本告一段落了，過兩天我飛一趟。”程靈鳳喜歡張曼鈺，飛法國辦公事又能見偶像。

  “程生，有電話找。”劉得華家的傭人來叫程玉安。

  “麻煩了。”程玉安道了一聲謝，接起電話，“喂，哪位？”

  “程導，我於東啊。”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伯納於東。

  程玉安反應過來，但奇怪他為什麽會找上自己，自己和他沒有交集。

  “於總啊，找我什麽事？”程玉安問道。

  “沒事，就是看你也在港島，想請程導晚上吃個飯？程導一定要賞臉啊。”於東在電話那頭笑道。

  都請上門了，再不答應就真的有點不識好歹了，程玉安索性便答應下來，想看看於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於總你是前輩，又是電影學院的師兄，該我請你才對，晚上八點，我請於總你，一定要來。”

  “好好好。”對麵的於胖子樂嗬嗬的，“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晚上，程玉安提前半小時到約好的餐廳，不料於東比他還早到。

  兩人一笑，握握手落座了。

  於東歎息道：“從《戀戀筆記本》開始，我就一直試圖聯係程靈鳳程總，可是程總好像嫌伯納廟太小，一直不跟我們合作。”

  程玉安笑道：“不能這麽說，論民營發行，伯納是老大。”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整個公司都要等著我養活，難啊。”於東喝了一口酒，又接著說道：“不知道程導有沒有興趣和伯納合作？伯納的發行能力，我不說，程導應該也清楚。”

  “嗬嗬。”現階段的伯納還真是弟弟，靠著發行港片吊命，“我一直負責公司的製片業務，宣發這塊一直是靈鳳在管，如果於總想合作，應該找靈鳳，宣發這塊我承諾不了什麽，就是我答應了於總，到時候靈鳳不願意，也能推翻我的決定。”

  於東沒有在合作上糾纏，又問道：“程導這次來港島是為了什麽？”

  程玉安白天的時候想明白了，於東請自己應該是想探口風，港島現在被伯納視為後花園，他絕對不允許遠程插一手進來。

  更別說程玉安直接來港島挖導演去內地拍戲，這簡直是在挖伯納的根要伯納的命。

  想明白這一點，程玉安笑道：“於總過濾了，我來港島，一是拜訪好友，你也知道遠程和音皇的楊總和劉得華關係都不錯；二來是找導演，公司開了一部愛情片，我騰不出手來，隻能從外麵找導演。放心，隻是單純的合作，不會是於總像的那樣。”

  程玉安沒開玩笑，他真看不上港島這一畝三分地，真的隻是找個導演拍戲而已。

  內地同時也在找優秀的愛情片導演，一旦內地那邊先確定導演，他這邊就不會再繼續了。

  於東聽的半信半疑，仍放心不下，但程玉安沒必要跟於東承諾什麽，兩人也就暫且把這事給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