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佳起這句“很急”，譚秋千不免提氣，“怎麽了？你說。”

  大概聽出了她的緊張，周佳起舒緩著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上次給你的那張排班表，現在有了新的版本。”

  周佳起說的是保安室有關那個張強的排班信息。

  譚秋千鬆了一口氣。

  “你什麽時候方便？我拿給你。”周佳起又問了一句。

  “哦，這個啊。”譚秋千沒急著表態，心裏先是一陣驚訝。

  一個小區保安的排班信息，對周佳起這個警察來說，其實是完全無關的東西，但他卻一直關注到現在。

  “其實不用特意拿給我的，拍個照片也很方便啊。”

  譚秋千沒過腦子地說完，馬上意識到這話聽著好像不太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又趕緊賠罪似的改口，

  “嗯，那還是拿給我吧，正好，我也想好好謝謝你呢。”

  總是他又送東西又買吃的，她也應該表示一下謝意才對。

  還有……態度。

  想到這些，譚秋千又很篤定地說道：“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請你吃個飯。”

  周佳起本來很高興，聽到這裏卻不禁尾音一提，“‘我們’？”

  “嗯。”譚秋千笑說，“你幫我了這麽多，我們夫婦兩個請你吃頓飯是應該的啊，行嗎？可以吧？”

  話音已經落下，卻沒有立刻傳來回聲，譚秋千握著手機，不自覺地想起了周佳起那雙總是帶著臥蠶寶寶的笑眼，很幹淨很溫柔的。

  眼簾垂下，譚秋千默默將手指劃在金屬護欄上，心裏突然有點發酸。

  “可以，你安排吧。”

  沉默了片刻之後，周佳起的聲音緩緩傳來，聽不出什麽情緒。

  譚秋千很快接上，“那好，那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語氣有些歡快，譚秋千刻意想把氣氛帶動的活躍點。

  周佳起似乎也有所領會，嗬出一聲輕笑，“好，都聽你的。”

  掛斷了電話，譚秋千離開陽台，這才發現臥室的燈已經關掉了。

  好在她一直在暗處，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很快就找準了床位躺下。

  身子撲騰了兩下，又勾了兩個靠枕放在大床中間後，譚秋千側頭瞧了瞧陳拓的方向。

  “請人吃飯……我說你也去了哦。”她說。

  黑暗中，緩緩傳來一句：“你請吃飯，幹嘛叫上我？”從聲音辨別，回答的人似乎情緒不錯。

  “哦，所以……”

  譚秋千還沒說出個所以然，對方已經截話：

  “我去。”

  “……”

  去還廢什麽話，譚秋千扁了扁嘴，“那說好了，你去可以，單我來買。”

  “這個，很重要嗎？”

  譚秋千沉沉下頜，“嗯，很重要。”

  “那隨你。不過我不一定什麽時候有空。”

  “那明天呢？”

  “不行。”

  “沒關係，你什麽時候有空告訴我就行，然後我再跟他說，客隨主便嘛。”

  盡管眼前昏暗，陳拓卻仍將臉轉向她，有些欣喜的語調，“這麽想帶我去？”

  “嗯……”譚秋千猶豫了一下，暗搓搓對著手指，“我要說你是個工具人……你會生氣麽？”

  陳拓嗓門一吊，“我是——什麽？”

  “不你不是。”譚秋千求生欲簡直說來就來，“那什麽，主要是這段時間，確實承蒙您關照與厚愛，我也該表示一下誠意嘛，這臉您一定得賞，沒您不成席呀！”

  冠冕堂皇的一番話聽著虛頭巴腦的，卻似乎是取悅到了陳拓，雖看不清情緒，卻感覺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兩人許久都沒再說話。

  正當譚秋千將要閉上眼睛時，隻覺手邊的位置，忽然有什麽東西輕輕落了下來。

  “牽著手睡，考慮一下？”陳拓極力央告的口吻。

  譚秋千閉上眼睛，“不要。”

  “就一點點，還不行？”

  “…你很煩誒！”

  “……”

  歸於平靜的房間內，陳拓心中仿佛蕩起一首婉轉的音樂：

  “今夜無眠，今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譚秋千還睡著，陳拓就已悄聲起來。

  直接敲開了兩個客房的房門，以疾風迅雷的速度，幹脆利落地將四個禍害趕出了家門。

  再回房時，譚秋千已經醒了，正騎著被子躺著玩手機。

  “不睡了？”

  譚秋千嗯了一聲，看屏幕的間隙望了他一眼，“走了，他們？”

  “走了。”陳拓回道。

  看著她寬鬆的睡褲裏露出的一截嫩豆花一樣白白的小腿肚，還有粉白胖乎的小腳丫，陳拓心裏一陣酥醉，強按著想要咬上一口的衝動。

  人一旦腦子一熱，嘴上就沒把門兒的了，陳拓目光灼灼：

  “你，很胖嘛……”

  別人順嘴一說，譚秋千卻沒順耳一聽，“你說什麽？！”反應賊大的一下翻身坐起，“哪兒胖？我臉大了？還是眼睛變小了？......很明顯嗎？”

  連聲的靈魂拷問，陳拓無言以對，又補了一刀，“胖，不好嗎？”

  譚秋千當即回複一個“這還用問”的白眼，“有人是胖了好看，可我胖會胖臉的，不好看！”

  陳拓無奈，“好吧，那就瘦點……打拳，去不去？”

  這一句話仿佛正中下懷，譚秋千目光定在他臉上，一個字：“去。”

  離家有些距離的健身工作室，陳拓開車就用了半小時，停車又耗費大半天。

  譚秋千正暗暗想著花錢在這辦卡相當於打了水漂，辦了個寂寞。

  然而進去了才知道，原來陳拓跟這家老板是老相識。

  見麵連招呼都沒打一個，陳拓直接先將譚秋千“隆重”介紹了出去：“給你帶來個廢柴。”

  隻見一個渾身爆炸型肌肉塊的男人笑臉相迎，聽了這句，打算勾拳打招呼的動作直接變成一拳頭捶在陳拓肩上：

  “有你這麽介紹自己媳婦的嗎？欠捶啊！”

  說完笑向了譚秋千，自來熟道：“別聽他的，秋千，陳拓那嘴就是臭豆腐做的！”

  譚秋千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臉上笑容一僵，“你…認識我？”

  男人笑著，“就算認識吧，你們結婚我可是隨了大紅包哪！”說著壯闊的大膀子向譚秋千一歪，躬身跟她握了下手。

  “秦昊，我部隊時的戰友。”陳拓簡短地介紹，又指向了對麵，“譚秋千...你知道的了。”

  秦昊連連點頭後，摩拳擦掌看著他們倆，“怎麽個意思，今天來，是想練練拳，還是隨便玩會兒？”

  譚秋千剛想說先玩會兒，陳拓直接回答：“讓她打拳。”

  秦昊先在譚秋千這細胳膊細腿上略略一掃，失笑道：“挺柔弱的小姑娘，練這傷筋動骨的幹嘛呢，要不，去那邊扭扭呼啦圈，玩玩瑜伽球得了。”

  譚秋千表示同意。

  陳拓正好相反，“先練拳再說。”

  見秦昊遲疑，又補充一句：“你就隨便教幾招，先把她膽子練大點，其他的...以後再說。”

  一語說完，卻見鐵子仍然麵露難色，陳拓劍眉微攏，“怎麽，不樂意？”

  “嗯……”秦昊在考慮。

  陳拓卻很堅決，轉臉環視著周圍，“那行，我看你這場地也不小了，擴建的事，你找別人解決吧......”

  話沒說完，秦昊已經連聲“別別別”的急著改口了，“有話好好說啊金主爸爸！不就是練拳嘛，簡單，我親自教，行吧？

  別的呢是費點勁，練膽子嘛...放心，保證把膽兒給你練得肥肥的！”

  秦昊拍著他誇張的胸大肌保證著。

  陳拓總算露出滿意一笑，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休息區，正要轉身。

  “你不打嗎？那你幹嘛去？”一直聽從安排的譚秋千這時問著陳拓。

  “昨晚沒睡好，我去歇會兒。”

  陳拓說著，將手裏的健身包交給了她，自己則直奔休息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