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陳拓吧。畢竟我們快要結婚了，你可以先改口適應一下。”陳拓煞有介事，說得跟真的似的。

  “結什麽？結婚！？”

  這是最新的“撩”天套路嗎？譚秋千聽得眉頭高挑。

  然而陳拓的表情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反而更一本正經，“你父母那關我已經通過了，不然我們也不會坐在這裏，你說呢？

  所以，現在就看你的意思。”

  譚秋千仍有些發懵，“我……那個，你指哪方麵的意思？”

  三言兩語的交情，上來就談婚論嫁的路數，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估計是看她目光空洞，被驚得不輕，陳拓反而一笑，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說：“我有一輛車，一套房，四家公司，現在需要一個老板娘。”

  “就是不知道，我這情況，你看夠不夠資格做你老公？”

  譚秋千現在都還記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陳拓的目光溫和而真誠，看不出任何炫富誇耀的意思，反倒從那張俊挺威嚴的臉上，隱隱現出一抹難得靦腆的神色。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說得那麽押韻，反正譚秋千當時聽了就沒憋住，笑了出來。

  從上研究生開始，譚秋千也難抗父命去相過幾次親，但遇到像陳拓這麽上來就直給，說話敞亮又懂帶節奏的，絕無僅有。

  以她的判斷，這樣的男人，要麽身經百戰看破紅塵，要麽風流多情高度危險。再結合眼前這男人的身材跟長相來看，譚秋千感覺這個陳拓一樣都不符合。

  他符合這兩樣！

  譚秋千一向喜歡幹脆的，因為她也是同樣的利落人，“那我的情況……”

  “你的情況我都套得差不多了，坦白講，我很喜歡。細節的話，以後可以慢慢補充。”陳拓直言不諱地用了“套”這個字。聽上去自信又顯得很用心。

  譚秋千當時就覺得心下一動，但她還是按捺住小鹿爛撞的心悸，用力吸了一大口果汁，沿用了原來的稱呼，微笑道：

  “陳先生，有個情況，我有必要現在就補充一下，這個我父母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說。”

  “結婚的話我沒意見，但是以後，夫妻之間的...那個事……我可能，就，不太方便……”譚秋千敢說卻不敢抬頭，悶頭咬著吸管。

  陳拓那種俗咖，一秒就明白她指的是哪個事了，卻問得十分小心，“是有隱疾，還是什麽…障礙？”

  譚秋千一下子感到麵上作燒，隻敢拿頭頂對著他，“我身體...健康沒毛病，但就是……別問了，反正就是不方便。”

  陳拓見她如此，決定按下不提，轉而問道：“那，是怎麽個不方便？是一個月有幾天的那種…不方便？”

  譚秋千輕輕搖頭。

  “那，是一個季度……”

  “四個季度。”譚秋千暗戳戳比出四根手指，小貓聲，“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天，都，不方便……”

  怕陳拓心存僥幸，她連閏年多出來的那一天都先給包括在內了。

  “……”陳拓頓時啞口無聲。

  死寂一樣的沉默過後，陳拓劍眉微挑，不無開玩笑的語氣說，“那我要是答應了，但以後我得帶女人回家過夜，你應該...也不會反對吧？”

  “可以，沒問題！”

  看譚秋千滿口答應，毫無遲疑，陳拓麵上的驚駭之色看上去比剛才又深了一層。

  “你要是能接受，我們就再談談結婚的事？”

  譚秋千記得她當時說得很小聲，兩手默默在桌下對手指。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沉默……

  過了半晌，感覺這天是徹底聊崩了的時候，譚秋千才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微難察覺的輕笑。

  “譚小姐果然是，憑實力單身啊……”

  從陳拓這句略顯疏離的“譚小姐”的稱呼，譚秋千已經明顯感覺出來了他的不開心。

  譚秋千這才抬眸，發現陳拓正表情複雜地看著她，腰身挺起，要做起身的動作。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陳拓語氣果然很不開心。

  譚秋千很快也點頭微笑，“沒關係，你忙吧。”目光也沒有跟著他的起身而上揚，又低著頭去咬了吸管。

  餘光中，譚秋千感覺男人正在慢條斯理地係西裝外套的那一粒扣子。

  身子對著她，很有可能，也在看著她。

  頭皮發麻之際，又聽陳拓開口，“這個問題，我需要考慮一下。”

  “成與不成，我都會給你準確的答複。”

  語調聽上去非常平淡，淡到譚秋千都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他，試圖在他臉上尋找更多感情線索。

  卻還沒等對上眼，陳拓已經轉身邁出步去。

  以往的相親，雖說屈指可數，但每次都是她譚秋千先揚長而去，像這麽被生生撂下放鴿子的，還是頭一回。

  掉頭就走不說，連買單都沒客氣一下掉頭就走的，也是頭一份兒……

  真是位爺。

  接下來的兩天，這位爺是音信全無，既沒打著看望譚老師的借口來她家吃飯，就連每晚睡前自顧自給她發個“晚安”的活計也給省了。

  譚秋千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勸退男生的好辦法，以後相親可以如法炮製一下了。

  單獨見麵的第三天，剛好是個周一，譚秋千因為學校沒課而在家睡覺，大清早陳拓就發來微信：

  【想好了，我同意。】

  【拿上戶口本吧，民政局見。】

  不過可惜，譚秋千有睡前關手機的良好習慣。等她睡醒了才開機，看到這兩條微信的時候，陳拓已經從民政局等到拔涼，又開車到她家來領人了。

  譚秋千還記得，那天登記之前在填表格的時候，他們倆一直在問對方問題。

  “……‘秋千’是哪個秋，哪個千？”

  “就是秋千的那個秋千……你那個拓，是開拓的拓吧？”

  ……

  一通蛐蛐咕咕，像是兩個小學生在考場上對答案。

  當時把前台辦業務的大姐看得直懵，按下結婚證上的鋼印之前重複問了好幾遍“是自願吧？”

  “自願。”譚秋千笑嗬嗬回複。

  陳拓跟上，“完全自願。”

  而等到他們登記完成回到車上，陳拓直接掏出兩個A4紙大小的冊子來遞給她。

  譚秋千拿來一看，上麵一本的封麵寫著“婚禮流程”，從拍照訂酒席辦婚禮，到回門擺酒度蜜月，時間詳細到當天的具體幾點鍾。

  而下麵那本是一套房子的內飾圖，高挑的錯層公寓，是她喜歡的低調奢華的簡約風裝修，拎包入住的那種。

  “流程沒問題的話，這個房子，你看看，喜歡嗎？”陳拓操控方向盤的間隙問她。

  “挺喜歡的。”譚秋千很實在的，“不過兩層的話，是不是有點大了？”

  陳拓眸光轉向前方，緩緩道：“你這個情況，我們還是分得開點比較好……”

  “……嗯。”

  “喜歡的話，那就訂這套吧，現在就過去簽合同。”

  “嗯？還，沒買哦？”譚秋千還以為這是敲定好的成品房。

  陳拓卻很撩地笑著看她一眼，“需要你的身份證。”

  “……”

  好吧，譚秋千承認那一刻她確實有被撩到。

  也是從那天開始，塑料夫婦有了共同的門戶。

  不過直到今天譚秋千仍在迷思，這位爺音信全無的兩天裏，到底是真的在考慮問題，還是去忙著拉清單，買現房去了……

  ——所以順著周佳起的問題想，到底為什麽她會嫁給陳拓。

  譚秋千目前能想到的答案，是穩妥。

  有譚爸爸的首肯，陳拓這個男人的人品至少是過關的；有實打實的經濟基礎為家底，她也不至於過得太差。

  甚至，就連陳拓婚後濫交的風流記錄，現在對她來說，都能算是她作為妻子的一種義務轉嫁，她反倒因此坦然了不少。

  而陳拓他，也確實是唯一一個開口就說要娶她的人啊！

  夜色漸漸濃鬱了。

  神遊完這一圈的來龍去脈之後，譚秋千已經隨著姐妹們走進了一家時髦喧沸的夜店。

  857 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