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高俅嘴上說不怕，但心裏也在打鼓。

  畢竟這是在湖裏，不是陸地上。

  他手下的士卒都不擅長水戰，真要開戰了，怕是也討不到什麽便宜。

  高俅的偏將領命而去，沒多久，就有一個水性好的廂軍，操著一條小船去給那些水賊喊話。

  可是，沒過一會兒，那廂軍就哭喪著臉回來了。

  高俅趕忙把他招過來問話。

  “如何，對方怎麽回答的？”

  廂軍小卒道：“回殿帥的話，那人是兩湖龍王李海，厲害的緊，他說了，隻為求財不殺人。隻要殿帥交買路費，就讓開水道，否則就鑿沉了咱們得船！”

  高俅一聽這話，登時大怒！

  “反了他們了！給我開船撞過去！”

  開玩笑，他有四條大戰船，手下一千精銳禁軍，這要被幾十個小水賊打劫了！傳出去，那他的臉還往哪擱？

  偏將領命而去，林誠則是把目光落在那廂軍小兵身上，想了一會兒詢問道：“你方才說那夥水賊首領叫兩湖龍王李海，你知道他？”

  廂軍跪在地上，點點頭道：“回大老爺的話，兩湖龍王在我們江南一帶是有名的水賊，他手下有二十多條船，二百來號手下，都是精通水性之人。這兩年縱橫洪澤湖和太湖，無人能擋！”

  “去年秋天的時候，朝廷也曾派水軍征討，可那李海滑不溜秋，水軍根本找不到他的老巢，還被他鑿沉了兩艘戰船，折損了二百多人。打那以後，就沒人敢再去征討李海，來往的船隊遇上了，也是乖乖交錢買平安。不過這李海言而有信，從不殺過往的百姓。若實在沒有錢財，他多半也會放行。”

  聽到這，林誠心中隱隱想到了李海到底是誰！

  水滸傳裏宋江有個手下叫李俊，綽號混江龍。

  曆史上也確有其事，宋元時期撰寫的大宋宣和遺事裏麵，就有關於混江龍李俊的記載。

  而演義話本裏，李俊是唯一得善終的梁山好漢。

  水滸後期，李俊沒有去做宋朝的官，而是詐稱患病，和童威童猛兄弟打造船隻，一同出海去了。

  後來甚至還在海外開國，成了暹羅國主，奉宋朝為宗主國。

  但其實，真正的曆史上，去海外當上暹羅國主的並不是李俊，而是兩湖龍王李海！甚至於李俊這個混江龍，還是前輩李海的小粉絲，因為仰慕李海在洪澤湖闖下的偌大名頭，這才效仿著也在揚子江上即當艄公，也當水賊。

  後世的水滸傳，李俊也是糅雜了李海的事跡寫成。

  要說這位李海，那才是真正的混江龍！

  他以七八條小漁船起家，在洪澤湖和太湖十餘年間，發展到了百條戰船，三千餘水軍的規模。

  而當時，方臘起義鬧得轟轟烈烈，曾經三次派遣軍師前去勸說李海加入明尊教，一同起義！

  雖然方臘的起義轟轟烈烈，但李海卻覺得方臘命不久矣。

  所以，他果斷接受了宋朝的詔安，也在攻打方臘的戰鬥中出過力。

  等戰事結束，他又稱病，沒有接受朝廷給與的官職，而是帶著數百心腹手下出了海。

  出海後的李海，仿佛是真龍入海，一下子如魚得水起來。

  他先是趁著暹羅國內亂的時機，帶兵幫助暹羅國主平叛，接著又娶了暹羅國主的女兒，當了暹羅國女婿。

  而等暹羅國主去世後，暹羅國就已經成了李海的囊中之物。

  想到這，林誠不禁有些感歎，這李海出生於微末，在金國崛起的年代，見縫插針在海外立了國。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本事了。

  “隻怕這次沒那麽簡單，那李海應該還有後招！”

  林誠話音剛落，隻聽到幾十米外裝著五百禁軍的大船，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驚叫聲！

  眾人忙把目光轉過去，就看到那艘大船竟然在向左傾斜！

  離開剛一會兒的高俅偏將哭喪著臉，急匆匆跑回來喊道：“殿…殿帥，大事不好了，那艘戰船被人鑿了好幾個大洞，船在往下沉！”

  高俅聞言大驚失色，臉色焦急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看到高俅手足無措的模樣，林誠不禁搖了搖頭。

  果然，哪怕高俅嘴上說的再豪邁，真上了戰場他也不行啊！

  於是，林誠神色嚴肅地輕喝了一聲道：“慌什麽，先停船，組織其他船上的人，放下小船把上麵的禁軍接過來！等船真沉到了水裏就晚了。”

  聽到林誠這話，高俅如夢初醒，連忙道：“對對對，快去讓人救人。”

  這要是被百十來個水賊打敗，還損失了五百戰兵。

  別說滿朝文武了，就算高俅自己都會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好在有林誠指點，高俅也漸漸鎮定了下來。

  看著其餘三艘戰船的禁軍手腳麻利地把人接上船，高俅這才鬆了口氣。

  接著忍不住看向林誠，感激道：“大郎，這次多虧了有你，要不然哥哥這次真的沒臉麵回汴京見官家了。”

  林誠聳了聳肩，笑著道：“高老哥想不想把那李海抓住？”

  高俅聞言眼前一亮，忙問：“老弟有辦法？”

  李海熟悉洪澤湖水域，加上他的小漁船呈長條形，航速很快，至少比高俅的大型戰船快不少。

  所以，想要抓住李海，難度很大。

  這是為什麽高俅一開始並不想和李海打的原因！

  打又打不著，贏了也沒什麽油水，高俅甚至都懶得搭理李海。

  林誠神秘一笑道：“高老哥隻管等著看就是。”

  說著，林誠轉身和旁邊的姚二郎商議了片刻，兩人製定好策略後，當即從船上的禁軍裏，挑選了二十多名體格健壯的，然後由姚二郎領著幾名手下，給每人發放了一枚圓圓的，黑不溜秋的鐵球。

  隨後，這二十多人在姚二郎的帶領的下，乘坐小船，朝著李海那夥水賊劃去。

  李海和一眾水賊手下，看到官兵的戰船傾覆了一艘，都歡呼雀躍了起來。

  李海更是得意一笑，轉頭對身旁一位把臉龐隱藏在草帽下的黃臉漢子道：“龐兄弟，你看我手下這些兒郎的水性如何？別說是官兵，就算是海龍王來了，也要在我兩湖龍王李海麵前俯首帖耳。”

  那黃臉漢子輕哼了一聲，略有些不滿地道：“李兄弟，大局為重。此次咱們的目的是除掉林誠，那林誠詭計多端，切莫大意了！”

  說話間，這漢子微微揚起腦袋，露出一張堅毅的麵龐，正是一年前林誠在廣州府裏碰到的明教龐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