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內官，今日怎麽想到來我這兒了！？”

  “二郎，快給童內官奉茶。”

  這日，童貫穿了一身綠色的太監常服，手中拿著一柄拂塵。

  看到林誠後，臉上立刻洋溢著喜色。

  “哈哈，林指揮使別來無恙，童貫給指揮使先拜個早年。”

  “比不得童內官，我聽人說，童內官現如今掌管著江南織造局，是官家麵前的大紅人！”

  說起來，這個童貫的確有兩把刷子。

  去年林誠剛認識他時，他還隻是杭州織造局，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竟忽悠的趙佶成立了江南織造局。

  專門負責，替趙佶在整個江南，搜羅奇珍異石，打造趙佶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園林。

  童貫麵露得色，江南織造局的成立，可謂是他近年來最得意之作。

  有了江南織造局在手，他的權勢一日比一日盛。

  而且，最讓他激動的是，上個月在江南替趙佶搜羅奇珍異寶時，時任杭州洞霄宮提舉的蔡京，竟然主動來巴結他。

  要知道，蔡京可不是普通人！

  在被貶去江南以前，蔡京是改革派中堅人士，根正苗紅的進士出身！

  曾有十年在地方任職的經曆，後官至代理戶部尚書，尚書右丞。

  隻差一步，就能入主內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後人都說，蔡京是因為攀附童貫，討好趙佶才當上的內閣宰相。

  但其實，以蔡京被貶之前的才情和能力手腕，要換做一個賢明的君主，他依然有可能當上宰相。

  甚至還可能是流傳青史的能臣！

  就像是三國誌裏麵，許劭對曹操的評價——亂世之梟雄，治世之能臣。

  若君賢，則蔡京盡心輔佐。若君不賢，則蔡京阿諛奉承，諂媚小人。

  總而言之，成為江南織造局掌管後，童貫是春風得意，好不痛快。

  但唯一遺憾的是，他畢生夢想，參軍投戎，建立不世之功的夢想還沒實現。

  還好，趁著官家召見林誠的機會，童貫搶下了這份差事，親自過來請林誠。

  他接過姚二郎遞上來的清茶，咕嘟咕嘟先灌了兩口。

  這笑眯眯的才開口道：“大郎，你這茶清冽爽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比宮裏的貢茶還要好幾分。”

  林誠笑而不語！

  他知道，童貫過來，肯定是有什麽事。

  隻是對方不說，他也懶得去猜，隻等對方等不下去。

  果然！

  見林誠不搭茬，童貫隱隱有些急了，隻能悻悻地開口道：“一年前認識大郎時，大郎還隻是和許家合作的商賈，沒想到灑家在江南待久了，大郎已經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掌管數萬禁軍的上官了。”

  “大郎果真是咱家見過人裏，最有才學之人。”

  “當不得童內官謬讚。”

  “不過大郎，咱家問你一句，你就不想再往上升一升官職？”

  聽到這話，林誠身子一正，詫異地看了童貫一眼問：“童內官何以教我？”

  童貫哈哈一笑，開口道：“大郎昔日獻上鹽引法，一舉解決了西軍糧草之困境。大郎或許還不知道吧，就在一個月前，西軍正式對西夏開戰，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連下兩城。逼得那西夏國主無可奈何，隻能求和！”

  “昨日官家接到戰報，不知多開心。”

  “但咱家知道呀，這次對西夏開戰，功勞最大的就是大郎了！”

  “可笑那些個文人，硬是壓著，不肯給大郎你應有的獎勵！”

  林誠當然知道西軍已經開戰了。

  一個月前，他雖然人不在汴京，但依靠著惠豐商行四通八達的分行。

  朝廷或是邊陲有任何變化，消息都能第一時間送到他手上。

  有時候，甚至比大宋的驛站消息傳遞還要便捷和迅速。

  而且，再加上還有高俅傳遞消息，林誠遠比汴京裏那些個朱紫大臣和官家了解的更多。

  說起來，高俅自從上次在夏州城，差點沒回得來後。

  他就再也不聽別人攛掇，就待在秦州，哪裏也不肯去了。

  好在，朝廷已經通過了調高俅回來的任命。

  算算日子，高俅也就在這兩日，就能回到汴京了。

  聽完童貫的話後，林誠笑了笑，不置可否，隻是道：“童內官過譽了，此次對西夏用兵能贏，全賴官家英明，將士用命！”

  功勞不功勞什麽的，林誠根本不在乎。

  甚至於，像當初的夏州大捷，還是林誠特意把功勞給了高俅。

  不然，以夏州大捷的潑天大功，他這會兒就不止是小小副都指揮使。

  極有可能，一躍成為正四品的指揮使，開創大宋朝有史以來，升官速度最快的記錄。

  “嗨，大郎，這會兒就隻有你與我兩人，何必遮遮掩掩。咱家也不瞞大郎，咱家也看不過去，那些個相公這麽欺負大郎。不過，誰讓咱們人微言輕，那些個相公重臣根本不會在乎咱們呢！”

  “所以？”

  林誠心中暗笑，大概明白了童貫話裏的意思。

  這是要忽悠自己投靠他，幫著他去投戎，在西軍裏立功升官啊！

  “所以啊，大郎有這等本事，咱家在官家麵前也有幾分香火情分。不若大郎便和我一道，去西軍！到時，咱家當監軍，大郎便做那秦州，或是燕州觀察使。一起對西夏用兵，闖一番不世之偉業！我童貫可以立誓，絕不負大郎你，隻要我童貫不倒，必定有大郎一份功勞。”

  還真別說，童貫果然就像是曆史書上記載的那樣。

  雖然麵白無須，但身材高大。

  說話間聲若洪鍾，自有一番威嚴。

  也難怪，後來童貫當上三軍統帥後，能鎮得住下麵的那些西軍將領。

  能讓那些個桀驁不馴的將領信服，在後麵十幾年間，把西夏壓著打。

  而且，童貫這人也不像其他太監監軍，去了西軍隻想著撈錢，貪功！

  他所圖甚大，擔任西軍統帥期間，不但不從西軍裏拿一分錢，甚至還為那些西軍將領，三番五次問趙佶催要軍餉。

  將士要是立了功，也賞罰分明。

  如此這般，才創造了大宋對西夏的最好戰績。

  隻不過，他除了這些優點外，也有極大的缺點。

  最致命的一項缺點，就是太過於看重軍功，沉迷於打下燕雲十六州封王這個鏡中月，水中花的潑天大功。

  還有就是，他並不會指揮作戰。

  隻能靠手底下的將領，對西夏作戰還好。

  對上更強的遼國和女真，那些將領士兵就不夠看了。

  這才導致了西軍對遼國的大敗，無數精銳將士犧牲，差點沒被女真滅國的慘禍！

  若當年童貫不急著聯女真抗遼國，保留下西軍精銳，女真投鼠忌器，是絕對不敢直接打到汴京城下，直接把徽宗俘虜的。

  所以說，一切有因就有果。

  林誠可不願意上童貫這艘船！

  於是，淡淡一笑，打斷口沫橫飛的童貫。

  “童內官，怕要讓你失望了。誠本就無心仕途，實在拗不過我高大哥，這才擔任了殿前司的職位。”

  一聽這話，童貫登時滿臉失望。

  早在半年前，他就和高俅爭過秦州轉運使的位置，也想去西軍撈一份從軍的資曆。

  但奈何，手底下沒有似林誠這樣的能人。

  沒有爭得過高俅。

  此刻聽到林誠不願意跟自己，童貫先是失落，繼而心中不滿至極。

  隻不過，還沒等他發作，便聽對麵的林誠又道：“而且，等過了年，我便要去江南處理生意，指不定連身上這職位都要辭去。”

  “啊？大郎過完年要去江南？”

  童貫眼前一亮，忙道：“也好，西軍之事暫且不談，咱家等翻了年，也要回江南織造局，到時候咱們便走一道。一路上多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