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我陪你去

  “這是？”

  蘇月奴看到那隻小巧玲瓏的銀發簪後，當即一愣。

  “我好像在哪見過這隻發簪，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蘇月奴臉色苦悶，接過發簪反複觀察。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感覺，這隻發簪和她的身世有關聯！

  林誠點點頭，指了指供詞。

  “這是花滿樓姓周媽媽的供詞，裏麵交代了她這些年暗中派人擄走良家子的惡行。”

  蘇月奴聽到這話，心中一顫，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

  “官人的意思是……”

  “是的，蘇娘子也是受害者之一！”

  嗡！

  蘇月奴的腦子當即懵住！

  這麽多年來，周媽媽一直對她進行洗腦，加上幼時的記憶模糊不清。

  以至於後來，她真的相信了周媽媽的話，她是被父母拋棄，是周媽媽收養了她，才讓她平安長大。

  可現在回過頭看，原來這一切都隻是謊言。

  什麽收養，養育之恩。

  全都是周媽媽這個惡人，編造出來的謊話！

  這些年，她任勞任怨，接受周媽媽的教導，成了汴京第一花魁，以色娛人。

  為花滿樓賺取了海量財富！

  蘇月奴身子晃了晃，似乎接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

  林誠急忙上前，扶住蘇月奴的身子。

  後者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朝林誠露出了一個柔弱的笑意。

  “沒事，我想看看周……那個女人的證詞。”

  林誠遲疑了下，還是遞上了證詞。

  真相固然殘酷，但林誠覺得，她應該知道真相！

  接過證詞後，蘇月奴翻到最後一頁，上麵詳細記錄了當年花滿樓擄她的經過。

  十三年前，她父母從晉州帶她來汴京走親。

  期間正巧碰上汴京的元宵燈會。

  當時蘇月奴才三歲，天性好動，央求父母帶她去燈會上遊玩。

  誰知道，燈會上花滿樓周媽媽看中了小女孩的標誌模樣，暗中指使花滿樓蓄養的打手，趁著蘇月奴父母沒注意，擄走了三歲的蘇月奴。

  蘇月奴的父母發現孩子丟了後，萬般著急，不僅報了官。

  還花費無數錢財，在汴京城裏尋找。

  找了好幾個月，蘇月奴父母錢財耗光，都沒有找到。

  二老隻好帶著遺憾回了老家，其後每年都要拜托汴京的親戚幫忙留意女兒的蹤跡。

  看到這，蘇月奴的臉色慘白，忍不住抬起頭看向林誠。

  “官人，我父母親他們……”

  “已經派人去晉州尋找過了，隻是……”

  說到這，林誠稍稍遲疑了些。

  蘇月奴卻忽然朝著他跪了下來，哀求道：“官人，奴家自幼和雙親失散，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如今找到父母家人，還望官人據實告知，奴家願做牛做馬報答官人。”

  林誠急忙上前扶起對方，回答道：“不是這個原因，隻是關於你的父母，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蘇月奴聽聞這話，淒然一笑道：“奴家已經是青樓女子，便是家人不願相認也無妨，隻求二老尚在人世，身體安康。”

  “蘇娘子，你父親姓呂，晉州人士。是個舉人，在晉州當教諭。呂家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詩書傳家，衣食無憂。”

  “隻是十三年前，你被花滿樓擄走後，二老尋了數月無果，回到晉州後你母親茶飯不思，不到一年就因病去世了。”

  “娘親她……”

  這話一出口，對麵的蘇月奴當即怔住。

  林誠苦笑一聲，今天過來要告知蘇月奴這個消息，他一直很猶豫。

  畢竟，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卻被告知父母去世，這打擊換做是誰都難以接受的吧。

  不過……

  長痛不如短痛。

  與其讓蘇月奴活在欺騙謊言當中，倒不如讓她知道真相。

  “你父親接連遭受打擊，身體也每況愈下，撐了幾年後也跟著去世了。那隻簪子，便是你父母替你在燈會上買的。周媽媽怕你記起小時候的事兒，一直把簪子藏了起來。”

  聽完林誠的話，蘇月奴緊緊握著那隻銀發簪，想要哭卻發現自己哭不出聲音。

  林誠知道，這是人在極度悲痛之中的反應。

  他看到蘇月奴的臉色煞白，忍不住上前一步，詢問道：“蘇娘子，你沒事吧？”

  “官人……”

  誰知道，流淚不止的蘇月奴緊緊隻吐出兩個字，整個人就昏厥了過去。

  林誠急忙扶住對方，把她放到床上。

  看著緊閉雙眼，渾身還在顫抖的蘇月奴，林誠心中不禁有些疼惜。

  蘇月奴自小就被拐到了青樓，不用想都知道，她這些年遭受了多少的委屈和痛苦。

  時間流逝！

  轉眼就是三更天。

  夜深人靜。

  屋外萬籟俱寂。

  桌上燭火搖曳。

  床上的蘇月奴幽幽醒轉過來，抬眼就看到林誠守候在床頭，正閉目養神。

  “官人……”

  蘇月奴輕輕喚了一聲，就見林誠睜開眼，柔聲對她說：“醒了，餓不餓？我讓小蝶把熬好的粥端來？”

  “不用了，奴家不餓。”

  說到這，蘇月奴麵露內疚之色，急忙想要爬起來服侍林誠。

  在她心中，自己是被林誠買來的小妾，怎麽能讓林誠來守候服侍自己。

  不過！

  沒等她起身，就被林誠強硬地按了下去。

  “你昏過去後，一直在流淚，身體肯定很虛弱，今晚就好好休息。不管有什麽事，明天再想。”

  蘇月奴臉色一紅，乖巧地點點頭。

  她在青樓裏，所見所學，一直都是女子怎麽去討好伺候男人，還從未見過有男子這麽在乎女子的感受，這麽嗬護女子。

  看著林誠劍眉星目，刀削斧鑿般的側臉。

  蘇月奴不由看得癡了，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林誠的麵龐。

  呢喃道：“官人，你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這是被發好人卡了？

  林誠愕然，隨即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他自認為，自己算不上好人。隻是以後世的觀念來看，像蘇月奴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被愛護，而不是被當成商品一樣，隨意褻玩淩辱。

  隻不過，古代社會的習慣，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後世經曆了上百年，無數偉人持之以恒的革命，才讓國人摒棄了那些封建糟粕。

  林誠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能憑一己之力，就改變現狀。

  隻不過，別人怎麽做怎麽想他管不了，經曆過現代教育的他，是無法像古人那樣，心安理得享受這種，對待女子的不平等特權。

  沉默了片刻。

  蘇月奴再次開口道：“官人，奴家別無所求，隻是有一件事，希望官人能答應奴家。”

  “何事？”

  蘇月奴輕歎一口氣，拿起手中的發簪看了一眼道：“奴家自幼被拐，未曾在父母膝下盡孝過，奴家想明天就啟程去晉州，去父母的墳前祭拜。不過官人放心，奴家速去速回，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等回來後，奴家就一心一意伺候官人。”

  林誠有些無奈，解釋道：“你不必如此，你若想做什麽，都隨你去做。無論是找個如意郎君嫁了，還是想要做些小買賣，找個地方安穩過日子都可以。”

  誰知道，沒等林誠的話說完，那邊的蘇月奴就已經泫然欲泣，眼眶中閃動著淚花。

  “官人，你這是嫌棄奴家嗎？”

  “你這……好吧，算我怕了你。”

  林誠無奈一歎，轉而道：“不過你一個女子去晉州恐怕路上不安全，這樣，正好我也要去洛陽一趟。便和你一道去晉州一趟。”

  “謝謝官人，官人最好啦！”

  蘇月奴頓時破涕為笑，抱著林誠的腰，把頭埋在林誠懷中不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