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雅間內。

  孫德功和一眾商人拖透過窗戶看著衙門擁擠的人潮，聽著小廝過來匯報的內容，無不是瞠目結舌！

  “什麽？那林大郎果真要用白糖和海腸粉換鹽票？”

  “千真萬確！那武大郎當了自家的鋪子，八十貫銀錢轉眼間就賺到一百四十貫！”

  小廝說話間，目光熱切，心裏盤算著自己這些年也存了二三十貫銀錢，待會也去賺他一筆，娶媳婦的錢就有了！

  席間，一眾汴京豪商麵麵相覷，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人朝孫德功拱了拱手，問道：“孫掌櫃，您德高望重，您給大家夥說道說道，這林大郎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老朽經營買賣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如此憨傻之人！”

  可不是憨傻，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讓那些小商小販賺了去！

  看著底下商人一個個眼紅的模樣，孫德功抬手壓了壓，皺眉道：“諸位，我家老爺說了，按兵不動！”

  “這可不行，孫掌櫃，咱們奉你為商會會長，可是指望你能帶著大家夥掙錢，眼下這麽好的掙錢機會擺在麵前，你就算不想掙，也不能攔著大家夥掙錢吧！”

  “說的有理，對不住了孫掌櫃，我劉家商行不能放過如此良機！”

  豪商間，有個肥頭大耳的胖員外眼珠一轉，朝孫德功拱了拱手，立刻火急火燎的趕回家籌措銀兩去了。

  孫德功眼皮一跳，還是忍耐了下來，隻是朝著周圍人拱了拱手道：“大家若是還信我，且再等一日，我這就去請示我家老爺！”

  “好說好說，咱們一向以孫家商行馬首是瞻，往後自然也不例外！”

  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

  孫德功背後的孫重鶴是位高權重的戶部尚書，背後更是延綿了百年的世家。

  其底蘊，比起許世濟背後的許家，還要雄厚三分。

  這些人裏，有忍不住心動的，也有礙於孫家權勢，不得不站在孫德功一邊的。

  但不管怎麽樣，林誠以白糖換鹽票的事情，還是轟動了整座汴京城！

  當晚，戶部尚書府。

  書房內，孫德功把今日事詳細匯報給了孫重鶴。

  孫重鶴並沒有開口，隻是微微眯著眼，目光依然停留在自己的寫的一幅字上。

  隻是，在孫德功提到林誠用白糖商行的貨物換取鹽票時，孫重鶴才終於輕咦了一聲，頗有些驚奇。

  “那小子果真這麽憨傻，要用自家的銀錢補貼秦州糧草？”

  “老爺，小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嗬，恐怕是誇下海口，要為高俅謀一份功勞，卻發現滿城商人無人購買他的鹽票，所以急了！”

  “可老爺，現在滿城百姓都在買鹽票，咱們商會裏也有不少人，背著商會偷偷再買，咱們已經堵不住啦！”

  “無妨！”

  孫重鶴淡然地擺了擺手。

  “既然他要送錢，咱們接著就是，通知其他商行，聯手逼宮！拍賣會上，逼那小子立下以糧換白糖的合同，見不到白糖，一粒米也別想從京城運去秦州！”

  孫德功愣了愣，繼而大喜過望！

  這招釜底抽薪，妙啊！

  汴京的豪商早就對惠豐白糖商行虎視眈眈，要不是因為有許家，又有高俅這個官家身邊的紅人參股，早就使出諸多手段，把白糖商行吞得骨頭都不剩。

  但即便忌憚許家和高俅的勢力，那些豪商們也把白糖商行的底摸了個通透。

  白糖商行絕對拿不出這麽多的貨物。

  另外，雖說現在整個汴京的百姓都揮舞著銀錢在買鹽票，可要是沒有孫家的點頭，林誠就算匯聚再多的銀錢，也買不到汴京糧商手中的米！

  除非他帶著錢，去外地，去江南購糧！

  可別忘了，以鹽換糧，要的就是一個兵貴神速，要在一兩個月間，籌措到足夠的糧草，支撐西軍開戰所用。

  林誠真要轉道去江南購糧，光是運送糧草去秦州就要花費多一倍的時間，鹽換糧之策也就徹底失敗了。

  想通此節，孫德功不由嘿嘿一笑，心中暗歎，薑還是老的辣！

  自家老爺這一計策，等於讓林誠陷入兩難。

  要麽是舍棄來之不易的身家，把白糖商行拱手送人，要不就是籌謀許久的功勞付諸東流！

  一連三日，整個秦州糧草轉運使衙門都是人滿為患。

  拿出家中積蓄，前來購買鹽票，換取白糖和海腸粉商票的百姓是絡繹不絕！

  而更離奇的是，在衙門外麵，幾大豪商聯手，更是對百姓手中的商票來者不拒，統統以高價收購！

  高俅和其堂弟高豐站在衙門大門前，看著摩肩擦踵，排出去好幾裏地的汴京百姓，心裏是又激動又憂慮。

  自從高俅出任秦州糧草轉運使，高豐也跟著雞犬得道，秦州轉運副指揮使。

  好半天，林誠姍姍來遲，高俅忙拉著堂弟迎了上去。

  不等林誠打招呼，就急忙把對方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問 ：“林大郎，你可知這幾日咱們衙門收了多少購糧的錢？”

  林誠還沒回答，一旁的高豐就滿臉喜色地替林誠回答道。

  “每日十萬貫打底，到今日正午，已有三十二萬餘貫，再過個幾日，莫說是西軍幾個月的糧草，就是一整年的糧草也綽綽有餘了！”

  說罷，高豐神采奕奕，朝著林誠拱手致意，心悅誠服地道：“林大郎，先前小弟還不相信，這下是徹底服了。大郎果真是運籌帷幄，遠勝昔年諸葛武侯！”

  林誠自動過濾了高豐的馬屁，卻見高俅依然是滿臉愁容。

  冷不丁嗬斥了堂弟高豐一聲，隨後沉聲道：“大郎，銀錢雖多，可這花的都是白糖商行的錢啊！再者說，商行真有那麽多貨物可兌現？若是到時候拿不出貨，那些豪商聯合起來告禦狀，咱們兄弟可就要倒黴了！“

  商人在宋朝的確沒有什麽地位，可別忘了，能在汴京成為大商人，身家巨富，怎麽可能沒有背景。

  眼下幾乎全汴京的豪商都來參與此事，萬一到時候林誠無法兌現貨物，隻怕豪商背後的勢力，要把他和林誠兩人給千刀萬剮！

  到時候，就算是趙佶也保不住兩人！

  林誠卻沒有絲毫擔憂，笑著湊到高俅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高俅臉色一變，登時瞪大了雙眼。

  “大郎，你可別唬我，果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老哥就等著那些糧商乖乖把糧草送到秦州，立下功勞，好衣錦還鄉！”

  “好好好！”

  高俅愁容頓時消散，不住叫著好，心滿意足想拉著林誠，說等今日拍賣會結束再去樊樓痛痛快快喝一杯。

  午後，小雨如煙。

  秦州糧草轉運使衙門口依舊熱火朝天，為了方便百姓，衙門特意在外麵支起了雨棚。

  可雨再大，也擋不住汴京百姓對銀子的渴望。

  不過和往日不同的是，出了熙熙攘攘，排出去好幾裏地的百姓，今日衙門口還多出上百輛華貴的馬車。

  有知道內幕的，神色羨慕地給周圍科普。

  “哼哼，知道不，今日的鹽票拍賣才是重中之重。據說由林大郎親自主持，要賣出百萬引的鹽票！”

  “乖乖，百萬引？”

  “那可不，咱們這些小商人湊一起，還不夠那些大豪商一個零頭！”

  “這麽多鹽票，賣得出去嗎？”

  “怎麽賣不出去，有惠豐白糖商行做保，等價換取白糖商票，滿汴京的商人是趨之若鶩。據說，還有從青州日夜兼程趕過來參與這次盛會的呢！”

  “嘖嘖，往日沒看出來，沒想到汴京有錢人這麽多。”

  有人酸溜溜諷刺了一句，隨即緊握著手中銀票，愈發奮力往裏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