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小小這話，蘇秀娘一愣，腦海裏迅速冒出一個名字——當朝左相韓忠彥！同時，心裏對林誠的評價再提高了幾分。

  原本蘇秀娘對林誠的印象，就是對方有祖上傳下的秘方，和許家商行都有合作，經常見許家商行的掌櫃們來林誠這裏商討事宜，而且自己還在最繁華的小禦巷裏開了酒樓。

  不論那些文人士子，隻談普通百姓來說，林誠的確算得上是年少有為，生財有道。

  可今天，小小一番話，卻讓蘇秀娘意外發現，林誠竟隱藏的這般深，竟然和當朝左相韓忠彥還有交情。

  宋朝的宰相製度經曆過幾次改革，到了徽宗初年，一般常置四位正副宰相，分別是尚書左、右仆射，尚書左右丞。

  而古代以左為尊，通常情況下，尚書左仆射就是首相，右仆射則是副相。

  韓忠彥剛抵達汴京沒幾天，就被火速提拔為尚書左仆射。

  韓忠彥有老爹韓琦留下的政治資源，再加上他本身風評上佳，與人為善，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都不欲得罪他，因此在朝堂中對於他擔任尚書左仆射竟無一人反對。

  但……

  韓忠彥與人為善，不喜爭鬥，也恰恰是他最大的缺點。

  他擔任首相後，副相曾布每每有不同的政見，都是以韓忠彥退讓告終，這造成了曾布越發的得意，最終還是逼得韓忠彥自請辭去了首相之職。

  隻能說，韓忠彥想要學其父韓琦，宰相肚裏能撐船，卻畫虎不成反類犬，白白鬧了一出笑話。

  韓忠彥的父親有容人之量，別人在背後罵他也不生氣，但這可不代表他會允許被副相騎在頭上，韓忠彥大概是忘了，他父親除了宰相肚裏能撐船這個名譽外，還有一個運籌帷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評價！

  蘇秀娘看著眼前瓷碟裏的蛋糕，心中一動，嚐了一小口。

  奶油甜甜糯糯，蛋糕酥鬆香軟，點綴在頂端的櫻桃則恰到好處，酸甜的口感中和了奶油的甜膩。

  色、香、味、形，無一不是上上等！

  “先生，味道如何？”看著蘇秀娘一直沒說話，小小急忙追問道。

  “不錯。”

  盡管也驚歎於這份糕點的美味，但在小小麵前，蘇秀娘還是竭力維持著師傅的威嚴，淡淡回了一句。

  不過，下一刻，她看到小丫頭嘟著嘴生悶氣的模樣，不由笑道：“好了，既然你林大哥都送糕點來了，那今日先把糕點吃完，再學習畫技！”

  小小一聽，忙不迭點頭，和蘇秀娘兩人大快朵頤起食盒裏的蛋糕。

  宋朝人實行一日兩餐製，早晚各一餐。

  但隻有真正的窮苦人家，才會一日兩餐，甚至一餐都吃不飽。

  汴京城裏的普通人家，以及那些達官貴人，則是一日三餐，甚至四餐。午後都會有各類酥餅糕點，以及茶水當點心。

  另一邊。

  林誠話剛說完，就吃了個閉門羹。

  他也沒惱，摸了摸鼻子就準備回家。

  不過，剛走到一半，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奔騰的馬蹄聲。

  “駕！”

  林誠抬眼看去，隻見一個穿著齊胸襦裙的少女，正騎著一匹白馬，奔馳而來。

  少女二八年華，眼角青澀尚未褪去，但她和時下偏保守的宋人女子卻截然不同。

  原本寬大的襦裙袖口，被她用細繩綁起收緊，看上去極為幹練。

  其實不論穿著，隻說騎馬這一項，在宋朝這一時期少女的行為已是大為出格。

  唐朝時，女子愛騎馬，曾留有不是詩句讚揚女子騎馬時的英姿颯爽。

  但到了宋朝，因為儒家，尤其是以司馬光、朱熹為首的理學儒家，對女子提出了極為嚴苛的要求和限製，女子開始有了纏足的習俗，騎馬出行大大減少。一般情況下，都是乘轎或者牛馬車出行。

  “啪！”

  就在林誠打量著馬背上的女子，心裏想著這些事時，那少女勒停白馬，手中的小馬鞭猛地一揮，在空氣中炸起一聲爆響。

  “喂，本郡主問你，你就是那什麽林大郎？”

  郡主？

  林誠微微一愣，正思索著眼前這少女的身份。

  不遠處吳為和姚二郎一路疾跑追來，尤其是落在後麵的吳為，臉色既惶恐又慌張。

  他人還沒到，就急忙連聲喊著：“郡主慢一些，切莫摔了。”

  少女嬌哼了一聲，揚著小臉蛋傲然道：“本郡主騎術一流，怎麽會摔了，吳秀才，你再敢咒本郡主，小心我讓爹爹把他發配去儋州！”

  一聽這話，吳為嚇得身子抖了抖，忙乖乖站到一旁，不敢多言一個字。

  永嘉小郡主說著，再次把目光投向林誠，舉起小馬鞭指著林誠開口問道：“喂，本郡主問你話呢，你是不是林大郎？”

  林誠聳了聳肩膀，直視著馬背上的永嘉小郡主，笑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你是林大郎，就趕緊給我寫一幅字，我出一千五百貫！”

  永嘉小郡主年紀不大，但是口氣卻非比尋常。

  一千五百貫，在她嘴裏就好像是一千五百文一樣簡單輕鬆！

  “嗬嗬……不賣！”

  林誠招呼一聲姚二郎，就準備回家。

  看到這一幕，永嘉小郡主急了，在馬背上連忙說道：“站住，你給我站住！你要是不賣給我，我就讓我爹爹把你發配去儋州！”

  林誠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馬背上的永嘉小郡主，臉上的笑意收斂，淡淡道：“永嘉郡王府果然威風，動不動就把人發配去儋州，既如此，林某就在家中恭候官府上門。”

  說罷，林誠沒有在搭理這位被慣壞了的小郡主，和姚二郎一同往家中走去。

  “哎，你別走！”

  從小時候記事起，她就總在家裏聽她爹永嘉郡王向宗良總是提起某某大官又被發配去了儋州，便覺得‘發配儋州’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懲罰。

  因此，總是用這話來嚇唬家裏的丫鬟下人。

  此刻看到林誠竟然不像其他人一樣，被自己的話嚇住，永嘉小郡主也是一愣，連忙翻身下馬追了過去。

  人間三月正燦爛。

  林誠的小院更是如此。

  滿院的花草，在小小精心打理下盛開的繁茂無比，花香四溢。

  永嘉小郡主踏入院子，看到眼前的美景，忍不住目光一亮，看著林誠嬌俏道：“沒想到你還挺會照顧這些花草，我們郡王府的花園比這裏大上十倍，花草也要多上十倍，可那些花兒就是沒你這的漂亮。”

  “我可沒請你進來，郡主難道不知道不請自入是為賊這句話嗎？”

  林誠毫不留情地懟了一句，直接讓永嘉小郡主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憤怒異常。

  “哼，我堂堂永嘉郡王府的小郡主，會來偷你家的東西嗎？”

  “那可說不準！”

  林誠聳了聳肩，語氣輕鬆，把小郡主氣的直跺腳。

  “無賴，本郡主不和你爭辯，你寫一副字給我，需要多少錢，直說便是。”永嘉小郡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怒瞪著林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