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柚適時遞過去一個“請停止這種幻想”的眼神。

  還買通，還陷害，什麽年代了，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用這麽文藝複興的手段好嗎？

  不過看見這套禮物的第一眼，戚柚就覺得哪裏怪怪的。仔細一想，好像想起來點什麽。

  玫瑰花。

  項鏈。

  在花捧裏找了找，夾著張小白卡，一瞧落筆——遲越溪。

  甘棠並不知道她和這兩件禮物還有段烏龍故事，在旁邊緊張道：“我馬上退回去吧？讓前台找人退掉！”

  戚柚拍上她伸過來的爪子，把小白卡塞進包包，“不用。”

  她趴下繼續享受按摩，“你接著說，那艾什麽的團隊怎麽了？”

  從甘棠的敘述中，戚柚才大概了解到艾一晗這個人。

  和她同齡的演員，童星出身，科班畢業，事業去年剛開始有點水花，正式任了兩部甜寵網劇的女主角，現在一直想轉向正劇演員發展。

  不巧戚柚今年擔任女主的劇《夜無名》就是一部上星的正劇，並且靠這個在業內嶄露頭角。

  所有戚柚和她後麵想要的資源，是顯而易見地撞上了。

  年齡相仿，實力相仿，名氣也相差不遠，戚柚從進圈起就定好了要走正劇的路子，現在艾一晗也想參演正劇，用圈子裏的話來說，兩人就是“資源互斥”。

  也就是競爭關係。

  為了把她這個競爭對手扳倒，艾一晗讓團隊使盡了壞法子，買水軍，買黑稿，搞拉踩，各大營銷號發戚柚這顆新星的資訊的博文下，都會有“路人”來誇上兩嘴她的同期小花艾一晗。

  甘棠隨便模仿了兩句最典型的例子，有模有樣——

  “個人感覺艾一晗的演技穩定點欸。”

  “這位妝太濃了，還是艾一晗看起來舒服點吧。”

  “行了閉嘴吧。”

  戚柚掀了下眼皮，無情叫停甘棠的表演，並表示：“小人手段，不用搭理她，誰演技好不是靠嘴說的，有空和她計較我不如多去研究一場戲。”

  宛如隱形人的技師默默聽著，不由得看戚柚的眼神都多了一絲欽佩，心中感歎：這才是高素質演員的格局！

  戚·高素質演員·柚做完按摩回房，遠離了技師和服務員，立刻笑容一湮，垮起個臉火速掏出手機登錄微博小號搜索詞條戚柚艾一晗。

  她今天就要看看那隻小野雞到底是怎麽抹黑她的！

  不搜不知道，一搜戚柚氣都衝上了天靈蓋，網上艾一晗的水軍鋪天蓋地地踩她來吹捧艾一晗。

  說她演技不如小野雞穩定，氣質不如小野雞清純，隻有她家小野雞是善良美麗大方清純集全天下優點於一體的校花。

  是是是。

  艾一晗是氣質空前絕後的校花，她就是“頂多算個好看點”的路人。

  對對對。

  艾一晗是科班畢業成績第一的實力派，她就是“比起其他AI臉演技稍微看得過去點”的普通演員。

  怎麽不直接說他們家正主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千年一現的絕世紫薇星呢？？

  以前戚柚還不知道水軍到底能有多離譜，現在算見識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扶助盲人就職努力病盡其用”的行業！

  手機丟在床上，戚柚氣鼓鼓地想，今天也是小仙女遭遇人間險惡的一天呢！

  遭受莫須有拉踩這件事報上去，經紀人給的回複居然是早就知道了，正在籌劃解決方案。

  戚柚就納悶了。

  ［甘棠不是說這件事一周前就在網上鬧得挺熱了嗎？］

  她的粉絲都戰鬥多久了。

  就差沒手穿過屏幕糊到艾草們臉上扣出他們的眼珠子了。

  楊姐：［艾一晗家裏人在演藝界有點威望，要給那邊留點麵子。你先不急，具體處理方式我會再和團隊商議。］

  楊姐是擺明了不想得罪人，這一句“商議”拖著，又是三天過去了。

  盛夏的星城，天氣燥熱，陽光碎金般灑落窗台，窗戶上凝著一層冷氣聚成的薄霧。

  午休結束，嚴實如雞肉卷的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戚柚閉著眼摸到空調遙控器，手指按了幾下，溫度從19°調到26°。

  甘棠這會兒過來，室內的溫度還沒完全調正，一進門，她就在這種南極模式下打了個哆嗦。

  “要嗎？”戚柚裹著小被子坐在床上，拍拍床頭多餘的一疊毛毯。

  “不了不了，柚寶，你的本子挑好沒？”

  公司那邊在催著戚柚進組了，覺得她剛拿完獎，正是趕緊搞發展躥紅的黃金階段。

  甘棠從楊姐手裏抱了一摞新本子過來，軟磨硬泡讓她看了三天三夜。

  結果戚柚說：“沒呢。”

  她最近在惦記什麽楊姐難道不清楚嗎？真就隻讓幹活不管死活唄。戚柚嗤笑一聲。

  甘棠：“啊。”

  “啊什麽啊？楊姐那邊怎麽說？我公關呢？工作室聲明呢？人家的水軍都水漫金山了我怎麽一滴都沒有？”

  甘棠又“啊”，“……柚寶，你別這麽說自己。”

  戚柚差點翻了個白眼，給這糊塗鬼挑重點講：“艾一晗的事呢？楊姐還沒表態？”

  理解到問詢的要點，甘棠神情一下子頹然起來，搖了搖腦袋。

  “行吧，那我要去這個綜藝。”

  不給她出頭就不給她出頭吧，難道沒有工作室撐腰她戚柚就要任人拉踩等死了不成？

  她隨手把手機點亮，丟到床尾。

  上麵停留在她睡著前瀏覽的最後一個微博界麵。

  @路透速知：近日，甜橙tv首度自製綜《時光中的旅程》開始錄製，艾一晗低調現身現場，泡泡袖私服盡顯甜美氣質，叫助理為圍觀粉絲買水的舉動好暖心！［打call］［打call ］［圖片］［圖片］［圖片］

  這也就算了，可恨的是討厭的水軍無處不在。

  連在這種和別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資訊博文下都能來一波強行拉踩。

  @鏡子裏的豆豆：嗚嗚嗚她真的好有氣質，那種從小接受良好教育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活靈活現，而且好溫雅啊，讓人看見心都軟了。

  戚柚就：……

  行，吹，你們就閉眼吹。

  明明這三張高糊畫質的圖裏艾一晗臉都沒露，馬屁也不怕拍到替身上去？

  ［是啊，今年的桃李小花裏感覺就她名副其實。］

  ［哈哈，演技吊打某二字小花。］

  ［樓上明白人，人家畢竟是傳統藝術家族，自己也是科班畢業，比起qy……hhhhhh，不說了，後麵那位給我的感覺像草根。］

  前麵戚柚還隻是無語，看到這兒，她徹底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她是小公主不是草根QAQ！！！！

  這群黑子不要臉，不要臉！

  這回她忍不了了，決定自己上。網上水軍不是總拿她和艾一晗隔空比較拉踩帶節奏嗎？那她就要去同一個節目，同框一次，然後再看看這種睜眼瞎的節奏還帶得起來不。

  真是的，到底誰比較像草根啊。

  不去當一回照妖鏡，什麽小野雞都覺得能碰她的瓷了！

  甘棠也覺得對家睜眼黑是有點過分了。

  戚柚別的不敢說，顏值卻絕對是百分百能打的，不管是濃顏係還是淡妝係她都hold住，對上誰都不怵。連當初劇組合照的時候，好多女星都希望站位離她遠點兒呢。

  “可是……”甘棠咽了下口水，說：“這個綜藝之前你讓我拒絕了呀。”

  戚柚呆了三秒，“什麽？”

  搞半天，原來這就是那個沒事找事倡導嘉賓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的，閑蛋旅行綜藝。

  “……”

  戚柚沉默了半晌，空調冷氣吹得太陽穴都涼冰冰的。

  她記性有時特別靈光，比如這會兒，她考慮了一下說道：“我看策劃案上不是還說偶爾會請一期或者兩期的飛行嘉賓嗎？你幫我報一個兩期的。”

  她怕遇上“一剪梅”，一期不夠播放她激戰野雞的戲碼。

  說到底，戚柚還是個麵子要用來包餃子的小祖宗，什麽都可以不要，而且能冒著遇上白菜隊友去節目受苦受累的風險，也要自己爭回被黑這口氣，親手上場，打臉小野雞！

  甘棠：“……好吧，那我去聯係試試。對了，前台讓我轉告，有個自稱你朋友的人約你吃晚飯。”

  戚柚烏黑發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疑惑，“誰啊？”

  “說姓遲。”

  “哦……”

  “認識嗎？”

  戚柚想了想，“認識。”

  於是甘棠轉告全文：“她說下午六點車停在酒店門口接你。”

  戚柚哼了聲。

  “去不去還得看我心情呢。”

  戚柚的心情就是：目送甘棠離開房間後從床上梭地跑到妝台邊，花了兩個小時化了個精致的全妝。

  看得出來，遲越溪畢業這五年混得挺好，來接她的是輛CL500。

  訂的餐廳也高級，氛圍舒緩，侍者彬彬有禮，等菜的時候還送了戚柚一朵今日新送達的槍炮玫瑰。

  戚柚挺喜歡的，湊到鼻尖嗅了嗅，看著粉白清純的花瓣，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把白色的小卡片拿出來。

  ——玫瑰花捧裏夾的那張。

  上麵還留著清雋如其人的字跡。

  “哦對了，這是什麽意思？”戚柚問。

  遲越溪看了看。

  “沒什麽。”

  沒什麽是什麽？

  “看你喜歡。”

  “約你吃飯總不能太突兀。”

  這個理由很中肯。

  確實，戚柚很不好約。

  但既然約出來了，戚柚還是很給麵子的，用餐的時候還會隨著遲越溪的話題陪她聊天。

  遲越溪給她倒紅酒，隨口閑閑地問：“那天給你做的三明治吃了嗎？”

  “吃了。”

  那旁邊的紙條看見了嗎？

  靜了三秒，戚柚好像沒別的要說的了。

  遲越溪：“味道怎麽樣。”

  “你問得好生硬哦——”戚柚嫌棄地戳穿她，“想讓我誇你就直說。”

  “確實還不錯。”

  遲越溪一下子笑了，“那看來我進修得很成功。”

  “做飯也要修煉啊。”戚柚打趣。

  “嗯，生活技能嘛。”

  “啊。真不錯。”

  戚柚覺得自己還算捧場，整場用餐都像老同學重逢一樣輕鬆，進退得度，距離剛好，最重要的是她和遲越溪都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也是成年人的默契——不會把春風一度各取所需的生理享受太當回事兒，和感情搞混在一起糾纏不清。

  ——至少戚柚是這麽想的。

  她看遲越溪的樣子，應該也八.九不離十吧？

  她默認的原因是，遲越溪什麽都沒提，用餐期間聊的話題都很輕鬆，一會兒有的一會兒沒的，晚上送她回酒店後也沒多留。

  車子短暫地停了下就繼續發動，助理周果從副駕駛轉到後座。

  晚上遲越溪還有個影院巡檢要做，周果就在車上給她匯報新影院的開業情況。

  遇上一個紅燈，遲越溪拿出手機來掃了眼。

  這一周多來，周果看見她點進微信界麵看很多次了。

  和平時不一樣。

  這回遲越溪是時不時就看一次。

  有消息提示也看，沒消息提示也看。

  周果揣測是工作上的要事，主動分憂：“遲總，有什麽重要的消息要等嗎？要不轉我的微信，我可以二十四小時待命。”

  “不，不用。”

  手機屏幕一滅，遲越溪閉眼靠進車背裏。

  周果就沒再問。

  她怎麽可能想得到，遲越溪一直在等的，是聯係人頭上的一個紅點點。

  ——戚柚怎麽這麽久還沒加她呢？

  是不喜歡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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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個梗特別想寫，就開了這本試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