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我知道了，那是個陣法。”蘇毅停在櫃台前，這才鬆開了月璃的手腕。

  樂璃嗔怪的看了蘇毅一眼，收回了手腕。

  “你可真正的明白了這陣法。”掌櫃的頭也沒抬。

  “是一種分散力量的方法，客棧的牆壁借助陣法將受到的攻擊分散到四周。”

  “沒錯，任何攻擊到清風明月樓的力量都會被分散到方圓五百裏內的地底。”

  “五百裏，這麽強！”蘇毅驚訝，他還以為隻是將攻擊分散到四周的牆壁上呢，卻沒想到是分散到這麽大的範圍內。

  “清風明月樓明麵上終究隻是個客棧，知曉清風明月樓真正業務的人不多。”掌櫃的說著看了蘇毅和月璃一眼，知曉清風明月樓是個情報機構和殺手組織的至少也要是個化神期，還需要是化神期中實力不錯的佼佼者。蘇毅和月璃隻是築基期小輩，本來是沒資格知曉清風明月樓的存在的，誰成想這兩天發生了這麽多事，還陰差陽錯的將蘇毅收為清風明月樓弟子，隻能算是這二人的機緣吧。

  “客棧內常有年輕修士來往，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誰也不服誰，借著酒勁上頭，比武也是常見的事。”

  “但令我苦惱的是，他們不去城裏的演武場，反倒直接在清風明月樓內大打出手，我也不願意打攪年輕人切磋的雅致，隻好選了這道陣法設在清風明月樓內了。”掌櫃的語氣帶上了些無奈。

  蘇毅和月璃麵麵相覷，這麽厲害的陣法竟然隻是因為年輕人比武切磋要保護清風明月樓，掌櫃的大手筆可真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此陣，喚作千裏龍紋陣，乃是一種借助周圍環境化解攻擊的陣法。”

  “陣法一道，至極致時則是將天地之勢融入到陣法之中，這千裏龍紋陣雖然談不上化用天地大勢，但也算是初具雛形，足夠一些陣法師學的了，等過幾日我走後，這個陣法就送給你了。”

  “多謝前輩。”蘇毅想了想，他不精修陣法一道，自己是不會用的，認識的陣法師並不多，送人也不合適，但掌櫃的送出來的寶貝，又是一道極品陣法，不收可就是不識趣了。

  似乎看出蘇毅所想，掌櫃的道：“我知道你善用劍法和雷係道法，對於陣法一道並無興趣。”

  蘇毅訕訕一笑。

  “然世間萬法終究殊途同歸，陣法一道如此，劍法亦如此。”

  “麵對比你更強大的敵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人力終究有窮盡之時，人力有窮而天地之力無窮無盡，隻有學會化用天地之勢，才能真正做到戰無不勝。”

  看著還是一頭霧水的二人，掌櫃的擺了擺手道：“罷了，現在和你們說這些你也理解不了，但記住我所說的話，日後遲早會用到的。”

  “多謝前輩指

  點，晚輩定牢記於心。”蘇毅和月璃一同謝道，同時也將掌櫃的剛才所說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裏。

  月璃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問道：“等等，前輩，您說過幾日您就要離開了。”

  “這裏本來有個人族聚集地，清風明月樓才開到這裏，現在那個人聚集地被妖族踏平，清風明月樓也沒有開在這裏的必要了。”掌櫃的語氣平靜，人族聚集地被妖獸踏平，還有關掉這間清風明月樓對他來說都不是大事。

  蘇毅一想覺得也對，清風明月樓本就是收集情報的組織，這裏沒了人類棲息，的確沒有開在這裏的必要了。

  蘇毅問道：“前輩，那我怎麽辦？”

  “等到她傷勢好些後，我會將你們送到雲州南的那間清風明月樓的。”掌櫃的對於這兩個晚輩印象很好，

  “不是，前輩，我是說…”蘇毅斟酌了一下說辭，“前輩您不是讓晚輩加入了清風明月樓，那接下來有什麽需要晚輩去做的？”

  掌櫃的斜眸瞥了蘇毅一眼：“你呀，這幾天管理好後廚就行，到時候就回藏鋒閣去吧。”

  “就這些？”蘇毅疑惑。

  “方韜把你就在這裏就是想讓你從我這裏套些消息，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方韜在某件事上的執著，讓他很是無奈。

  “什麽消息，師伯沒有和我說過啊！”蘇毅回想了下，方韜當時直接走了，沒有說什麽打探消息之類的。

  “他的確沒和你說，但他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掌櫃的歎了口氣，那個人已經成了方韜的執念了。

  “前輩，到底是什麽消息，現在師伯也不在，要不您就跟我透露些，我保證回去不告訴師伯。”蘇毅覥著臉湊上前，方韜想知道的，那他必須幫忙問清楚。

  “…”掌櫃的無語。

  “要不月姑娘回避下，前輩您告訴我就行，我可以發誓不說出去的。”蘇毅手指指天，信誓旦旦的說道。

  月璃：“…”

  “真不知道方韜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還發誓，你知道發誓的後果嗎？”掌櫃的沒好氣道，一些凡人發誓違背誓言也沒問題，修為越高，誓言越有效，違背誓言的話也更容易真正付出代價。

  “所以說前輩可以相信我了吧。”

  “有些事，我是真的不能說。”掌櫃十分惋惜的歎了口氣。

  “好吧。”蘇毅漆黑的眸子轉個不停，他也知道沒那麽容易從掌櫃的那裏套出來消息，不過來日方長，他還有機會。

  掌櫃的看著蘇毅這個樣子，忽然後悔剛才說的話了，這幾天他似乎別想消停了。

  這時，月璃走上前，對著掌櫃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掌櫃的低首不語，月璃這樣中規中矩的晚輩他見多了，接下來一定是有事要求他。掌櫃的心想，怎麽還

  是感覺這麽乖巧的後輩還不如蘇毅和李思雨這樣的後輩有意思，不不不，打住，自己現在這個思想很危險。

  “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是李思雨吧。”掌櫃的琢麽著也就這點事。

  “是，幸得前輩相助，四位師叔才免於赤千殤毒手，但聽前輩所言，思雨師叔被傳送的了柳州南部，那裏危險重重，晚輩實在放心不下。”

  “前輩實力好強，連方前輩都稱前輩為最強的虛神期前輩，晚輩鬥膽請前輩相助。”

  掌櫃的有些唏噓，他們這些虛神期強者對於其他虛神期強者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方韜向蘇毅說這些的時候沒有避諱月璃也是由於月璃的師父就是一位虛神期強者，月璃想知道這些不難。

  但相較於方韜，做為清風明月樓這個世上最大，最長久的情報機構的幕後人來說，他知道的更多一些，至少在當世強者之中，他不好意思自稱最強。

  “也罷，正好我要去那裏走一趟，順便看看李思雨就是了。”別看柳州雖大，對於他們這種頂級的強者，找一個人並不難。

  “多謝前輩，前輩大恩大德，晚輩定當厚報。”一顆壓在月璃心中的許久的大石終於落下，月璃長長舒了一口氣。

  看著月璃緩緩站起身，一副拘謹的樣子，再看到一旁眼珠打轉，明顯還在打他主意的蘇毅，這一對比，掌櫃的沒好氣道：“你這丫頭就是太實誠了，再看看蘇小子，恐怕昨天還盤算著怎麽讓我出手幫他取赤陽果呢。”

  “前輩，您誤會了。”蘇毅一想他當時好像還真是這樣想的，但最好還是不要承認。

  “嗬嗬。”掌櫃的瞥了蘇毅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哈哈。”看著蘇毅窘迫的樣子，月璃莞爾一笑。

  …

  定州雲州交界處，一處無名花田裏，平日裏這裏有幾隻蝶妖在打點。

  方韜從天上緩緩落下，走到了幾株雪蓮旁邊，向來冷峻的麵容中也浮現出他此世最溫柔的眸光。

  哪怕周圍不乏奇珍異草，百花爭豔的光景在此刻也無法奪得方韜哪怕一秒的視線。方韜的眸光定格在那幾株如九天仙子落凡塵般聖潔的純白雪蓮上麵，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一絲追憶的色彩。

  方韜輕輕的彎下身子，手指輕撚著雪蓮的根莖，緩緩的將其摘了下來。

  這株叫住“天山雪”的蓮花是赤陽丹的一位藥材，更是方韜前些年親自移植到這裏的。

  這些年魔氣頻頻爆發，天山雪的生長環境也受到了魔氣的汙染，方韜決不允許他最愛的花受到玷汙，遍尋人間為這些天山雪找了個安居地。

  方韜知道這裏有隻蝶妖在照顧花田，他擔心自己總忍不住睹物思人，於是就將天山雪栽在了這裏。

  方韜手掌捧著這株美的不似凡塵擁有的蓮花，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

  三百年前，一頭烏絲還未染成雪色的少年和天山雪的守護妖獸大戰了一場，摘得一株天山雪。

  少年笨拙的將天山雪插在了她的秀發上，她的絕美和天山雪的聖潔結合到一起，展現的是世間不曾擁有的驚豔色彩。

  看著佳人回以一笑，再多付出也都值得，不是嗎？

  花中絕冠天山雪，逢卿一笑黯失顏。那一刻，少年覺得，哪怕是當時冠絕天下的天山雪，比起她的笑顏來也會黯然失色。

  可惜好景不長，宗門經逢罹難，佳人生死未卜，少年一夜白頭。

  三百年來，他殺盡仇家，敗盡天下，大仇總算得報，之後他更是遍尋九州，可終究沒有她的消息。

  方韜麵前似乎浮現那個追憶了三百年的笑顏，朦朧的眸光漸漸變得癡迷，一如三百年前，方韜笨手笨腳的將天山雪插到佳人的秀發之間。

  一聲清響傳來，是天山雪墜地的聲音，也是幻夢破碎的聲音。

  這一聲墜地之聲輕如清夢囈語，卻是徹底擊潰了方韜沉淪的夢境。

  麵前的笑顏化作一塊塊玻璃般的碎片，緩緩消散於天地之間。

  無聲間有兩行情淚劃破方韜的臉龐。

  任誰也想不到，近乎舉世無敵的方韜此刻在舊夢破滅之時竟會如一個無助孩童般失聲痛哭。三百年的苦苦追尋，又在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老師那裏碰壁，方韜積鬱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方韜失聲吼道：“你到底在哪裏？到底在哪裏？”

  “為什麽你不肯出來見我，老師也對我遮遮掩掩，為什麽？你若在世，我願踏遍千山萬水，尋你歸來，若你已離世，我願一死，尋你而去，也好過在這人世間像野鬼一樣遊蕩！”

  “可是為什麽，三百年了，我竟然連你的任何消息都得不到，為什麽？”

  聽著方韜的哭吼聲，遠處正在躬身插田的易斷虹低低歎了聲：“他也是個苦命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