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知道了嗎？

  想到病重的奶奶，陸仰止停下腳步，楚方寧趕緊見風使舵，搖晃著陸仰止的胳膊，“那去看看爺爺吧。”

  “嗯。”

  星月當空，夜晚的風吹拂過搖椅上的老人，顯得無比的蒼涼。

  “都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你奶奶還是去找了他……”見陸仰止和楚方寧到來，老爺子指了指桌上的茶，示意他喝茶，百味雜陳。

  “他說過不再聯係老賀的，沒想到……”

  見爺爺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錯了，反而因為小遙的事去質問奶奶，陸仰止怒極反笑。

  “都是陳年爛穀子的事了，您竟然還放不下？奶奶當年既然選擇了您，就不會和賀爺爺有什麽。再說了，奶奶現在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說不定今天，明天……就去了，難不成你讓她過世了，也不許賀爺爺來祭拜嗎？”

  老爺子沉默。

  陸仰止沒有想到驕傲了一輩子的爺爺竟然會在這種小事情上執拗，荒唐不已。

  “更何況小遙還是我請來的。”

  “要沒有你奶奶開口，小遙你請不來。”老賀親手帶大的人，要出趟遠門，什麽時候不是幾個便衣護著，不然能輕易出帝都？

  “所以您現在找我是興師問罪來了？”想到老爺子背後玩的那些小伎倆，陸仰止壓抑不住的寒氣溢出，冷冷質問道：“還是說寧寧壞了二叔的事，您心裏不滿？”

  “您若是執意偏袒二叔，哄我收拾爛攤子直說就是，何必玩欲擒故縱這套，膩傷人。”

  “你逼著奶奶去聯係老賀難道就不傷人？”老爺子重重的將茶杯摔到地上，看著滿身反骨的孫子，怒不可遏。

  隱瞞了五十年的事，他以為可以帶入土裏了，卻被小遙拆穿，怪不得老太婆氣的暈倒。

  老爺子一輩子沒怕過什麽，唯有這事……他心虛。

  老爺子捏著座椅扶手，手背青筋暴露。

  他還有臉發脾氣？陸仰止被老爺子倒打一耙氣笑了，這些年他一直忍著，縱著，沒想到爺爺竟是這樣想他的。

  “隨你怎麽想吧。”陸仰止連表麵的體麵也維持不下去，硬邦邦拋下一句，轉身離開。

  “逆孫……”

  兩人天雷勾動地火，一觸即發時，林文素推著老太太出現了，“你衝她發脾氣幹什麽？”

  看到老夫人，陸老爺子如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雙手合攏放在膝蓋上，聳拉著耳朵也不敢抬頭看她。

  “奶奶。”見奶奶出來，陸仰止趕緊走到老夫人旁邊，握了握她發涼的手，將毛毯拉高了一些，“您怎麽出來了。”

  “來看這頭強驢。”她指了指老爺子，拍拍陸仰止的手長歎了一口氣，目光似乎穿透了遙遠的時光，滿是唏噓，“所以這麽多年，你就是因為這事，不讓我和老賀見麵？”

  “你以為我不知道，寫信的是他？”

  “什麽信？”陸仰止一頭霧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和老賀互有好感，但是還沒戳破那層紙，之後，我出事傷了眼睛，老賀大院裏管的嚴，出不來，便讓你爺爺幫忙傳信。”

  “後來，你爺爺也喜歡上我，便把信昧了下來，代替老賀在醫院照顧我，在我康複之後，你爺爺便向我求婚了，從此便疏遠了老賀。”

  “他一直認為，是因為他背叛了兄弟，拿了老賀的信，從老賀那裏知道了我的喜好，才從老賀手裏搶到我，卻不知道，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老陸啊~，你怎麽會覺得紙短情長，能抵得過日日夜夜的陪伴呢?那時候我以為一輩子都看不見了，是你想方設法逗我開心，陪我手術，複健……我答應求婚，不是把你當成了老賀，是真的愛你啊。”

  “你總問我後不後悔沒做院士夫人，跟著你做了個滿身銅臭的商婦，怎麽不知道，我願意做個商婦呢？”

  “老賀胸有千壑，愛小家，更愛大家。大概我也是個俗人，隻想守候小小的幸福吧。”

  陸老爺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夫人，所以愧疚了他一輩子的事情，竟然是個烏龍？

  “我隻是失望，你教子不嚴，是非不分，慈父多敗兒……老二毀在你手裏了。”陸老夫人咳漱兩聲，一口血奔出來，身子搖搖欲墜。

  “奶奶……”楚方寧看著倒下去的老夫人，趕緊衝到她身邊，

  摸了摸脈搏，滿臉詫異。

  怎麽可能？上次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為什麽病情又來勢洶洶了呢？

  “醫生，快叫醫生。咳咳……”老爺子慌了神，才剛剛解開誤會，就看到愛人倒下去，他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爺爺，您注意身體。”楚方寧剛給奶奶把完脈，就看到老爺子咳漱的快暈倒的模樣，連忙扶住他。

  “別管我，快去叫醫生來。”

  楚方寧被推了個踉蹌，看著這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了一輩子的老人，像個無助的孩子，捏著老夫人的手遲遲不願鬆開，瞬間眼眶微澀，百味雜陳。

  ……

  一頓慌亂後，醫生疲憊的從房間走出來，看著等待的眾人說道：“沒事了，還是老毛病，好好養著就是。老夫人受不得刺激，你們可別再刺激她了。”

  老爺子唇口微張，滿臉懊悔。

  他不該去質問夫人，都是他的錯。

  “老毛病？”楚方寧不解，如此明顯的中毒跡象，為什麽醫生沒有提？是真看不出來，還是？

  “人來了，器官老化是沒辦法避免的。老夫人本來就心髒不好，老了更嚴重了，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暈倒了。”醫生轉身和林文素交代著用藥忌諱，和日常照顧需要注意的，字字句句都是正中要害。

  能有這樣醫術的醫生，怎麽可能看不出脈象有異？

  “就這樣，那我先告辭了。”

  “謝謝。”林文素連連道謝。

  醫生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等……”楚方寧忍無可忍，叫住醫生質問道：“奶奶真的沒有其他病了嗎？”

  “沒有了，好好照顧就行。”

  楚方寧被他的話氣笑了，看著醫生離開的背影，神色陡然一凝固，命令道：“保鏢，把人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