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詢問
作者:姚如冰      更新:2021-11-08 13:48      字數:2106
  看著對麵坐在座椅上晃動著雙腿,滿臉期待地盯著自己的少年,樊海就不由得感到一陣頭大。

  阿諾爾,現年十四歲零三個月,自述是來自北方天啟城的外城區。

  他本是一戶貧家的三子,父親日夜在城市中的諸多爐心供能塔來回值守奔波,每半年才能得到至多不過一周的休憩,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後生了場大病,身體虛弱而無力負擔重體力的活計,隻能勉力支撐著一家小鋪子,靠賣出點自己做的手藝活養活一家人。

  好在前兩個子女還算懂事,最大的大哥成年後便跟在父親身邊幫忙,有時候還能省出點零碎給家裏添置些暖和的衣物與少有的食材;二姐則是跟了城中一名稍有名氣的裁縫,聽說做出的衣物大受誇讚,有些小富的人家也會托請她去協助禮服的製作。

  倒是三子,也即是阿諾爾,由於生下的時候太過不湊巧,還沒長成就恰巧遇見一股飛來的疫病,雖然事後也算平安脫險,但總歸是比不上他那兩位哥哥與姐姐,極易染上風寒,嚴重的情況下,甚至還出現過吐血的症狀。

  據他所說,近兩個星期前,當他在家門外獨自玩耍的時候,多次遇見一名全身籠罩在白色大襖下的蒙麵男子。對方在觀察了他很久後聲稱,在飽經磨難之後,阿諾爾的身上具有著非凡的神性,倘若能夠稍加培養,學會掌握這股不凡的話,便可以輕易出人頭地、重獲健康,更不用說可以帶著全家人一起飛黃騰達,入住內城中心那些溫暖的屋舍內,再也不必付出太多辛勞。

  阿諾爾本是不信的,他的母親也是同樣的態度。

  但在那名奇怪的男子不厭其煩的再三誘惑,以及突然湧出的“想要為家裏分擔”的想法下,阿諾爾最終答應了對方,在一個深夜偷跑了出來。

  而後他變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身處的不再是熟悉的城市,而是位於地下某處,被絕對寂靜之白所統治的世界。

  “你是說……地下?”

  樊海打斷了阿諾爾的陳述,有些驚訝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語。

  阿諾爾肯定地點頭:“對啊,如果他們告訴我的事情沒有錯的話,那就是地下。”

  “……地上的火,居然已經熄滅了嗎?”

  在曾經看過的書冊的描繪裏,那是為了懲罰曾經肆意破壞自然的人們,從這顆星球的核心內部湧出的焚世之火。那場連綿的大火燒了一年又一年,點燃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與海洋,從天空直至地幔深處,躍動的火光成了整個世間唯一的色彩,就連那升至半空的城都差一點沒能逃脫。

  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將其完全撲滅,所有人都絕望地認為,這場大火將會一直燃燒下去,直到其將自我完全毀滅。

  而現在,它居然……已經停止了?

  似乎並不理解眼前這個好心的大哥哥為什麽要這麽問自己,阿諾爾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沒有哦,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地麵會冒出火焰什麽的,倒是天上一直會有雪落下來,一下就是一整周,都沒怎麽見過太陽。”他停頓了一下,突然雙眼一亮,“啊!倒是我現在也可以用火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不過就是能用了,而且還不會燒到自己,呼呼呼的,可好玩啦!就有時候會突然用不出來……”

  阿諾爾看著自己此時並沒有冒出火焰的雙手,委屈地扁了下嘴。

  現在自然是用不出來的。樊海看了眼此時扣在少年腕上的限製器,輕笑了一聲。

  至於平時無法動用異常能力的原因,這個樊海也曾向自家好友詢問過,通常是兩個理由。一是訓練的還不夠,沒能熟練掌握,二則是人體內支撐釋放這些能力的能量瀕臨枯竭了,並且人在這種情況下,通常是站著都算勉強,更不用說施展能力了。

  眼見坐在側麵的秘書無聲地將視線投來,感受到壓力,樊海咳了一聲,迅速收斂了麵上的表情,接著問道:“這種異常能力,我指的是操縱火焰的能力,是你本來就擁有的嗎?”

  阿諾爾眨了眨眼,搖頭:“不哦,是我後來到了那個白色的建築之後才得到的。那裏有很多穿著白袍,帶著古怪麵具的人,也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孩子,大的小的都有。他們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吃了一種奇怪的藥,說吃了之後身體就能變好。”

  “然後你就吃了?”

  “不吃不給晚飯嘛。不過確實,我吃了幾天以後,有天晚上他們突然把我叫出去,說要給我檢查身體,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累又困的,感覺身上哪都難受,最後還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抱著我去檢查的。然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們就告訴我,我的身體已經治好了。然後再過了一天,我就突然發現我可以用火了。”

  “應該是和那種藥有關。”

  一直沉默地聽到現在的雲樺插嘴道:“那之後你還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或者是那些人對你的態度是否有發生過改變,又或者周圍有什麽奇怪的變化?什麽都行。”

  阿諾爾沉默了一下:“好像,確實有幾個住在周圍有點麵熟的人不見了……然後就是,有時候我晚上睡著的時候,會感覺後背很癢,會被癢醒。不是被蟲叮了的那種,是那種大片大片的……誒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癢,但用手撓又撓不到,煩得很。”

  樊海:“回頭給你安排個全身檢查好了。往好處想,那些麵熟的孩子是被換到別的屋子去住了,而你感覺到後背傳來的癢,說不定是那些人給你住的床鋪的質量不太好,上麵有很多你看不見的小蟲子在咬你。”

  “噫……好嚇人。”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樊海的一顆心卻隨著詢問漸漸地沉了下去。他自然也明白,這背後的事必然不會僅僅隻是這麽簡單。

  “那麽,繼續下一個問題。”

  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

  “阿諾爾,你是否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座城市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