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亨的聲音很有磁性，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候，他突然很興奮，聲音悠悠，情誼深遠。

  鄭益，“……，MMP 。”

  劉亨的聲音一字不差的落入陶謙的耳朵裏，鄭師兄，鄭……

  陶謙還在思索的時候，劉亨卻起身上前來，停在落後劉備兩步的地方。

  點到為止就行了，鄭玄的理由雖然是糊弄自己，可也有一定的道理，也不能太對不起他。

  劉亨從懷裏摸出了鄭玄的那封信，“陶公，小子這裏有一封故交給您的信，那人聲明要小人當麵交給陶公。”

  糜竺、孫乾隻是一愣神的功夫，劉亨就已經到了庭中。他這是要幹什麽？不是在說琅琊的事情嗎？怎麽扯上故人的信了？

  劉亨太會給自己加戲了，這種不影響立場，卻隱隱表達態度的詞語，他用的很溜。

  陶謙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摸到那小子的身份了，隻差這臨門一腳，卻被劉亨無情打斷。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聽說是故人寫的信，還是揮揮手示意身邊侍奉的人替他取上來。

  陳珪眯縫著眼睛，這就是劉備的後手嗎？到底是誰的信讓劉備有信心一舉翻盤呢？

  陶謙接過信來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竟然是這位的信。都不用展開來看，單是信封上那一筆龍蛇飛動的大字，就沒幾個人寫的出來。

  鄭玄啊鄭玄，這裏麵怎麽還會有你的事呢？陶謙沒辦法不去想，鄭玄在天下所有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

  雖然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麽了，陶謙還是動手撕開的那封信。一邊撕，他一邊抬頭看了一眼鄭益，怪不得自己覺得眼熟。

  鄭玄到徐州的時候，陶謙曾經以師友之禮相待，那時候跟在鄭玄左右的不就是這個小子嗎？

  再往深處一想，鄭玄的兒子竟然坐在劉備的幕僚身邊，這意味著什麽？還用再多問嗎？

  劉備是什麽時候和鄭玄有了交情呢？看這樣子似乎交情還不淺，否則鄭玄昏了頭會替劉備出頭。

  陶謙按耐住自己翻滾的內心，努力張大他那雙已經花白的眼睛在鄭玄的信裏尋找著什麽？

  沒有一句支持他的話，真的隻是想讓我為他引薦劉備嗎？他說他聽了劉備的事情，還誇劉備當機立斷，這麽說這件事情，他是站在劉備那一邊了。可是他為什麽最後又說要讓自己為他引薦劉備呢？

  鄭玄到底是什麽意思？是支持劉備，還是不支持呢？

  陶謙腦子裏亂成一團，這封信他已經看完了，但是他還不能放下。因為放下這封信就意味著他要對這件事情做出決斷，無法保持中立。

  鄭玄的意思，陶謙已經明白了。不管他信裏表達的意思是什麽，陶謙現在隻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鄭玄唯一的兒子站在劉備的身邊。

  陶謙呼出一口氣，其實這件事情最好的處理結果是對劉備和曹豹各打二十大板。這樣徐州士族吃了癟，琅琊的匪患也已經解決。

  曹豹威信大失，就算掌握軍權也不會有團結士族把他趕下去的實力。

  劉備從此被部分士族厭棄，也不能夠脫離他來掌控徐州。

  這是陶謙心中最好的結果，所以他遲遲沒有出手，又或許早就已經出了手。

  比如，為什麽曹豹對劉備的詆毀，他連查問都不查問，就讓劉備回轉下邳。

  再比如，為什麽他派的人是孫乾？真的隻是一句簡單的和士族走得近嗎？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前一秒陶謙還是一位和故交敘舊的老人，沉浸在往日的溫情裏。下一秒陶謙已經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風刀霜劍嚴相逼。

  “曹豹，你看看，你看看你幹的好事。”陶謙把鄭玄的信重重地反扣在幾案上。

  陶謙像是氣的說不出話來，臉色蠟黃，嘴唇咬的發白，胡子一顫一顫的，全身都在發抖。

  庭下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霎時之間，風雲變色，陶謙已經是衝冠眥裂，瞋目切齒，也隻能躬身聽命。

  曹豹尤覺無辜，正欲爭辯幾句，猛然看見陶謙眼角殺意畢現，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劉備和劉亨也都和眾人一起向陶謙請罪，劉亨第一個反應過來，“陶公息怒，您身負陛下重任，徐州百萬黎庶還等著您護佑呢。”

  劉備像是事先和劉亨排練好了似的，“是啊，陶公萬萬不可因為我們的小事而壞了您的身體呀。”

  雖然陳珪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麽，但是這效果他卻看在眼裏。奇才呀，曹豹的詆毀完全沒有預兆。不知道是劉備，還是他麾下那個年輕人，抑或是他們兩個人在短短幾天時間裏就一起謀劃出了應對的策略。

  但看現在這個局麵，曹豹今日是斷斷無法善了了。

  陶謙仿佛連指責曹豹的力氣都沒有了，虛弱的倚在靠背上，半天沒有說一句話。身旁的侍者替他順了半天氣兒，陶謙才掙紮著吐出幾個字來。

  “曹豹身為徐州首將，下邳中尉（太守郡尉，國相中尉），不思剿賊安民，反而對肅清琅琊匪寇的玄德心生不滿。前些日子竟然還誣陷他濫用職權，攻擊士族，老夫一時不查，竟然也被他蒙蔽，召回了玄德，以至於琅琊匪寇不能肅清，此皆陶某之過矣。”陶謙痛苦的閉上眼睛，悔恨交加。

  曹豹慌了，掙紮著解釋道，“陶公明鑒，當初是……”

  “閉嘴。”陶謙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暴喝出聲，“還嫌不夠丟人嗎？”

  劉亨眉毛一挑，陶謙話裏有話呀。

  “傳命，中尉曹豹不能與同僚齊心，心生嫉妒，妄加揣度。雖然是為了維護法紀，終究是辦錯了事？”

  ……

  陳珪、劉亨、陳登、劉備、糜竺……在場的所有人，都懂了陶謙的意思，這是要重拿輕放呀。什麽叫辦錯了事？意思就是說初心是好的，不應該揪著不放嗎？

  劉備、劉亨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革去曹豹一切職位，罰俸兩年，著閉門思過，什麽時候給我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出來。”陶謙聲色俱厲，似乎是已經按照最高標準量刑了。

  庭下沒人出聲，陶謙卻開了口，“玄德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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