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卡在最近幾天裏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忙到腳不沾地。

  林聲在之前拜訪過總統府之後，回到辦公室裏就詳細的擬定了一份針對全城的錄像進行逐個排查的計劃，打定心思要用最經典也是最有效地方法找出那個潛藏在首都中的暗殺者，這需要動用的資源是超乎想象的。

  在之後的一個月裏，不光是聯邦政府自有的服務器，就連附近的大學和企業的服務器也征用了一部分算力，林聲和他的手下們利用AI對所有戶籍不在本地的，或者根本沒有戶籍的家夥進行了一次全麵的排查，其中有重大嫌疑的還被毫不客氣的請去了警署，引來了社交網絡上對執法機關的一片罵聲。

  隻可惜他們罵錯了人，雖然暫借了警署裏的牢房，但抓人的行動都是由國土安全局策劃並實施的，雖然警署的署長對這一次他遭遇的輿論危機感到十分冤枉，但為了排查行動的保密性還是舍身取義，扛下了一波罵名。

  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有人會希望一個殺人如麻的凶手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身邊，那些謾罵最終也隻是說說而已，所以在聯邦政府賠付了足夠數額的誤工費後，大部分被請進警署配合調查的市民都表示出了對警署工作的理解，並緊接著詢問那筆不菲的賠償款究竟什麽時候能夠打到自己的賬上。

  這應該是聯邦曆史上最聲勢浩大的偵破行動了，林聲也理所應當的取得了一定程度的進展，不過其帶來的代價也是他之前難以想象的。

  林聲的那個秘書再此期間一直盡職盡責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是沒日沒夜的加班再加上飲食的既不規律，讓他在第三個星期不幸患上了急性胃絞痛，不得不回家休假一段時間。而林聲最近找來的那幾個助手沒有經驗，都不堪大用，以至於讓他們的效率打了個巨大的折扣。

  排查工作已經基本結束，現在隻剩下林聲桌麵上的紙盒子裏還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裝有錄像的儲存器，艾麗卡又習慣性的看了一眼身後，那裏之前堆滿了裝有儲存器的紙箱，而現在已經隻剩下了拆開並折好的硬紙板，這說明他們的工作即將告一段落。

  “監控已經快排查完了吧？如果還是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該怎麽辦？”艾麗卡忽然有些擔心的問道。

  “那就換一種方法找，不過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我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林聲的臉上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他這幾天為了不搞垮自己的身體，在醫生的指導下服用了不少限製藥物，但藥物終究是沒法代替睡眠的，如汪洋大海般無窮無盡的疲勞仍然不可避免的展現在了他的臉上，“怎麽，覺得累了？”

  “我怎麽會累呢，倒是您，這麽熬夜沒有問題吧？”

  “還行，我最近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林聲半躺在他的椅子上，兩張眼皮控製不住的開始與眼瞼打起架來，“這邊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可以交個其他人做，而你可以先去休個假。”

  他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封信件：“願意給你的主程序背鍋的家夥已經找到了，接下來你隻需要把你身上這些帶有原始序號的硬件換掉，你的身份安全就可以得到保證了。之後我再去看看怎麽把你的主人撈出來，讓他在裏麵呆了一個月，現在他恐怕已經要悶死了。”

  “我的主人？”

  艾麗卡先是為自己今後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而感到了一絲高興，而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之後，心裏不由得有些別扭。

  自從她登上鵲金橋的船開始，鵲金橋便成為了她實際上的主人，要知道機械生命在聯邦內可是沒有完整公民權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本質上就和一般市民們在家中豢養的寵物差不多。

  想到這裏，艾麗卡不由得感覺有一點不自在，畢竟一般的人工智能根本無法做到想她這樣感性的思考，自我意識相當淡薄，也根本不會思考什麽自由啊~民主啊~之類的問題。

  但是她之前一直沒有自覺，除了身體上構造的不同，她一直沒有覺得自己與鵲金橋之間有任何的從屬關係，倒更像是兩個相依為命的夥伴，這真的正常麽？

  林聲注意到了艾麗卡好像陷入到了什麽問題之中，隻不過他並不了解鵲金橋與這個機械生命之間的關係，現在隻是在感歎現在的人工智能的設計是真的精妙，若不是聯邦政府死板的不想讓這些有被入侵風險的機械生命參與到他們的工作中來，那麽自己若是能弄一個機械助理恐怕會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便再也難以壓下去，林聲看了看坐在不遠處，腦袋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的臨時助理，又看向了艾麗卡走出門最後在屋子裏留下的那道裙擺的陰影，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剩下的這些你們待會兒比對完了就可以下班了，感謝你們這幾個星期以來的付出。”林聲隨意的與那兩位臨時助理客套了幾句，隨後便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向自己在附近的公寓走去。

  今天的陽光在太陽帆的削弱下顯得有些暗淡，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營造出陰天的效果。林聲抬起頭來，呆滯的觀察著那個即使距離金星數千萬公裏依舊能夠從地表上請以觀察到的太陽帆組，腦中的思緒卻慢慢變成了一片空白。

  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注意到了這位舉止怪異，穿著卻非常得體的家夥，但他們卻都沒有上前去詢問這個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最近滿天亂飛的這些事搞得人人自危，現在他們無論看誰都像是個冷血殘酷的殺人犯了。

  過了半晌，林聲才終於從呆滯中緩過了神來，“我在幹什麽呢……”他猛地搖了搖腦袋，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馬路中間發呆，看來自己確實需要好好的休個假了，不如就從今天開始吧，先睡他個十二小時！

  這位隱藏在聯邦的重重陰影下的官員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躺在那座昂貴且舒適的沙發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對原本在路上計劃的，包括洗澡做飯在內的所有活動都是去了興趣，雖然他的內心深處仍然記得自己得這些計劃，但還是抵抗不了來自本能的誘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下來就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