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鵲金橋馬上就想到了他的名字：“這麽說，你還真能算是個先驅者啊。”

  “那可不敢當，任何榮譽都應該屬於那些一直奮鬥在深空中的開拓者們。”洛倫佐謙虛的說道，“咱們繼續往下說吧。”

  洛倫佐的任務是確定牆壁這邊的宇宙是否能夠滿足他們生存的需要，與他們的宇宙區別又在哪裏。

  在他穿過障壁的最初的幾年間，他一直待在原地分析這些數據，直到他在某天觀察到了一支龐大的艦隊從他所在的星係中突然出現，又在幾天後突然消失，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個宇宙是有其他生命的。

  “等等，難道您之前都沒有想過會遇上其他生命嗎？”鵲金橋像個記者一樣舉手提問道。

  “我當然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真的見到之後卻是另一種感覺了，畢竟在我們原先的宇宙沒有像你們這樣的異族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宇宙裏完全沒有其他的種族？”

  “是的，至少根據我們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來看是這樣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太奇怪了，就鵲金橋所知，人類與其他種族的信息庫中，光是記錄在案的擁有原生生命的星球就有不下一千顆，其中發展出智慧生命的也有百餘，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宇宙有多大，但是到了宇宙生命的末期還隻有隻發展出了一種智慧生命似乎不是那麽可能。

  洛倫佐好像看出來了鵲金橋此時的想法，但似乎又沒有，他隻是在等鵲金橋從自己的思考中脫離出來後，繼續說道：“到那時我意識到我們的計劃還麵臨著一項重大的問題：我們究竟該以一個什麽樣的姿態，去麵對這個宇宙真正的主人們呢？”

  這是一項非常危險的博弈，至少從現在的信息來看，他們的技術水平要遠高於這個宇宙，因此誰不能保證這究竟僅僅是一次逃難，還是會像曆史中已經上演無數次的戲碼那樣，披著遷移的外皮而實行侵略之實。

  這些外域人在遷移的過程中同樣有著風險，如果以人類為首的土著要求他們將自己的所有技術積累全部分享出來，並隻允許他們保留非常有限的武裝，他們在完成移民的瞬間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這樣的條件都是他們完全不可能接受的。

  “我知道以和平的方式這個問題很難，以我的水平或許永遠也無法找到一個完美的答案，但隻要這個可能仍然存在，我就沒辦法說服自己主動放棄。”

  挑擔子容易撂擔子難啊，鵲金橋將他的原話記錄了下來：“我欣賞你的覺悟，但是你也要知道，即便是從小一起成長起來的兩個人也不一定能夠完全理解對方，更何況是兩個種族，兩個宇宙呢！”鵲金橋隨意的朝身後一指，“你看，也許你是個和平主義者，但還是有人會因為各種原因想要殺死你，不是嗎？”

  克拉麗絲本來已經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但被鵲金橋突然一點，整個身子都重新繃直，並緊接著顫抖了起來。

  洛倫佐似乎才剛剛想起來這件事，他長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包含著憐憫：“克拉麗絲……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不怪你，真的。”

  洛倫佐的赦免讓克拉麗絲直接哭了出來，她跪伏在地上，語無倫次的向洛倫佐宣誓著自己的忠誠。

  正所謂上兵伐心，克拉麗絲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就已經幾近崩潰，被洛倫佐叫上來之後原本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死亡，但洛倫佐偏偏既沒有斥責，也沒有怒罵，隻是像看不見她那樣，自顧自的與鵲金橋聊著天。她也不敢主動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唯一能做的就是懷揣著微弱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懼在後麵等候著他們決定自己的命運，也正因如此，那輕飄飄的寬恕才能夠顯得如此沉重。

  鵲金橋回頭瞟了一眼克拉麗絲，他並不關係洛倫佐最終會如何處理這個修女，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是關於她還有一些事情必須搞清楚：“我想起來了，剛剛我還沒問呢，你所謂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這個很簡單，我可以代替她來解釋。”洛倫佐接過話頭，“你知道，有希望和平的人存在，相對的就一定有渴望戰爭的人存在，對於那些人來說，我和開拓者對於這些人來說是一道需要除掉的阻礙，更是他們拉攏中間派的手段，對於他們來說，我必須得死，最好還能死在你們這些異族人的手裏。”

  道理很簡單，隻要完成了基礎教育的人都能聽得明白。

  洛倫佐歎道：“你脾氣可真好，要是我累死累活的在一個陌生的宇宙做事，到頭來還要防著來自背後的刀子，說不定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或許隻是因為你沒有真的站在我的處境，我相信如果咱們兩個的角色互換的話，你也會被自己的大度嚇到的。”

  “也許吧，但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我也這麽想，但如果你有這麽一天的話，無論再怎麽祈禱都是躲不過去的。”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而且他們內部的問題也隻能通過他們內部解決，鵲金橋對這部分沒有興趣，所以順勢就將話題轉移倒了其他的地方：“沒想到你還是個命運論信奉者，這和你在這裏建立的宗教有關係嗎？”

  “也許有一點吧，主要是我需要從你們那裏獲得更多的資源，所以采用這種方法實際上還是為了賺取一些收入。”

  所以這裏本質上和那些沒有營業執照的私人診所差不多，而且從洛倫佐的樣子就能看出來，他們對於改造生物體有著更加強大的技術積累，對於人類來說這些技術就與神話無異，再加上一定程度的篩選，鵲金橋之前所見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虔誠也能解釋得通了。

  “所以這其實是一場交易，你讓那些信徒們為你工作，然後用改造作為給他們的報酬，他們在外麵表現出來的，那些想象中才能獲得的力量會為你吸引更多的投奔者，這樣的話你就可以穩定的保證自己的手下一直有足夠的勞動力和足夠了資金支持。”

  “就是這樣。”

  “這不就是傳銷嘛！”艾麗卡總結道。

  洛倫笑道：“沒有那麽誇張，至少我這裏並不限製他們的自由，任何時候他們想離開我都不會阻攔。”

  即便如此，這些行為也非法的，是隻不過現有的法律對這些家夥是否通用還有待商榷。

  鵲金橋搖了搖頭，這場對話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了，而最終要的問題他還沒有提問呢：“接下來說說那些反對者的事情吧，他們現在有多少人？總體實力如何？”

  “具體的人數我不清楚，但應該不是很多，這一次他們針對我的行動就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支持，我想想……他們現在最多也就幾萬人吧。”

  幾萬人聽起來不算很多，人類的一條普通戰列艦想要運行起來至少需要五千人，而再算上雜七雜八的非戰鬥單位，上個一萬輕輕鬆鬆，如果隻看人數的話，優勢無疑在他們這一邊。

  “那麽戰鬥力呢，他們應該有自己的艦隊，對吧？”

  “嗯，這個嘛，因為你知道的一些原因，我們保有的戰艦數量非常有限，不過戰鬥力方麵肯定有保證，甚至我認為你們需要一些運氣才能在勉強正麵擊潰他們。”

  鵲金橋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還是有些相信的，就算是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戰列艦的質量也無法達到能夠產生引力的水平，雖然蝸居在黑洞裏那麽長時間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些技術損失，不過想來也不會退步到哪裏去。

  總而言之，他們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危險敵人，如果不能另辟蹊徑的提前解決他們，人類和其他種族難保不會因此而受到重創，甚至失去在這個宇宙中的主導地位。

  形勢嚴峻啊……

  “現在說這些太遠，目前還有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需要你操心。”洛倫佐似乎也認為這場問答持續了太長的時間，他不知從身體的那個部位取出了一張巨大的圖紙，上麵畫著的似乎就是這個生活站的主要結構，“他們絕對不會講這麽重要的任務僅僅托付在一個修女的身上，我認為明天一定還會有其他的進攻，我們能保證生活站裏麵的安全，但是我希望你能為我們擺平來自太空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