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很不簡單。”

  南山君望著程深消失的背影輕聲說道。

  “這是個狠人，我從沒想過戰鬥可以如此簡單粗暴，感覺他跟我們玩的都不是同一個遊戲！”

  冥火附和感慨道。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靈夢心有餘悸的縮了縮脖子，職業選手的心理素質通常都極為過硬，可在見識過程深剛才那番殘暴的戰鬥過後，靈夢打心眼裏不想跟他正麵遭遇。

  “我指的不是這些。”

  南山君搖了搖頭。

  程深的戰鬥表現確實十分出彩，但要做到他那種地步，也並非很難。事實上，任何一個從真正戰場上退伍下來的老兵都能很快適應遊戲中的廝殺。

  他們都是職業選手，學習能力很快，等習慣了遊戲環境後，未必會比程深做的差。

  因此這並不是南山君看重程深的地方。

  “你們還記不記得他說過的話？”

  南山君轉頭問道。

  他沒等幾人回答便自顧說道：“他說這些怪物是因為種族特性而逃跑，又不確定，但他先前叫我們撐住時，卻表示有十足把握能解決這場戰鬥……”

  四人的腦筋很快轉過彎來。

  冥火遲疑道：“你是懷疑他掌握著比我們更詳細的內幕情報？他可能是遇到過這種怪物呢？”

  “如果他之前遇到過這種怪物，就沒必要對我們掩飾。這是一個人最下意識的反應，他有秘密不想讓我們知道，隻不過，在他看來，這秘密並不重要，所以讓他連一個合理的借口都懶得找。”

  南山君平靜道。

  關乎沉淪魔種族特性的秘密確實不重要。

  但在當前階段，能提前熟知一種從未接觸過的怪物的特性，其所包含的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還能有什麽人比我們的情報更全？”

  冥火不可置信道。

  月影在遊戲圈中雖算不上數一數二的頂級俱樂部，但好歹也是組建超十年的老牌勢力了。他們掌握的情報，不說是最全麵的，估計也差不到哪去。

  而且他們職業選手間本就有一個交流信息的私密圈，能第一時間獲取最新出爐的情報。

  在這方麵。

  遊戲中還能有人比他們更厲害簡直不可思議。

  “難道他是封測玩家？！”

  靈夢驚訝道。

  “不確定。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掌握的情報級別比我們高一個權限。或許是軍方的人，也有可能是某個超級古老的家族……這款遊戲沒那麽簡單。”

  南山君輕聲道。

  全球第一款虛擬網絡遊戲，其代表的意義是跨時代的，而這其中的蛋糕，已經引得無數現實資本開始向遊戲中注資，未來世界必會出現劇烈變動。

  南山君想不到那麽遠。

  他隻知道，所謂的遊戲圈以後不僅僅是會任由職業俱樂部一手遮天了，今天有個橙，憑借一手操作驚豔了他們，明天就會有青、紅、黃、綠、紫。

  各種天驕人物都會一一出現。

  他們這些本可以吃老本的職業選手，都會成為隨時代變動而飄搖不定的一根浮萍。

  不努力。

  就隻會隨波逐流的沉落到底……

  光芒變幻。

  程深在一道銀白色的光門中現身。

  剛一回到營地，四周的陰冷黑霧便如附骨之疽一般聚集過來。

  程深隨手將升級的5點屬性加給體質。

  來到尤莎處，破舊的帳篷中已經點燃火燭，昏黃光亮映照出一道臃腫的身影。

  “你回來了。”

  她感知到程深的靠近。

  “查清楚了，遺忘之塔中有一群怪物正在舉行奇怪的儀式……”

  程深將自己所見的場景敘述一番。

  當然，他沒有直接說明自己認出了沉淪魔和沉淪者，對當前階段的玩家而言，血肉宮殿的封印和沉淪者的存在都還是個秘密。

  程深不會因為自己有重生的優勢，就處處表現的全知全能。

  那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永生中的NPC都是有獨立智慧的……

  或者說。

  他們本就是真實存在的人。

  玩家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他們對玩家的看法。

  如果程深一上來就顯得對尤莎和沉淪之地發生的一切都知根知底，恐怕，尤莎首先會懷疑他是不是沉淪魔王派來的奸細，先抓起來拷打一番……

  “你遭遇的怪物應該是沉淪魔，那種魔物明明已經被我們封印了起來……看來，那群人正在試圖破壞中心之地的封印，將沉睡的魔王再度喚醒。”

  尤莎語氣沉重道。

  “那女人是？”

  程深適當的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

  尤莎沉默，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冒險者，如果有一條變強的捷徑出現在你麵前，但代價是要你放棄信仰，墮入黑暗，你會如何選擇？”

  “當然是……”

  程深正要回答，忽然頓住，這明顯是尤莎給出的一個考驗，回答對了，就贏得她的好感，程深的下意識的反應，便是要喊出：我與罪惡不共戴天。

  但他很快想到，如果尤莎要的隻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回答，她又怎麽會問的這般直白？

  “事實上，她邀請了我。”

  程深直言道。

  “……”

  尤莎沉默不言。

  她清楚沉淪者挑選新人的苛刻條件，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加入的。就她這一天暗中觀察下來所得的結論，這群冒險者中附和條件的寥寥無幾。

  程深卻是其中之一。

  尤莎的目的正是要試探程深對沉淪者的看法。

  此時，聽到他主動坦白，心裏一塊大石反而落地。

  “我拒絕了她，不是因為我有堅定的信仰，而是因為，我覺得力量隻有自己通過努力得來的才會心裏踏實。另外，她砍了我一劍，這筆賬得算。”

  程深平靜笑道。

  “我見過許多人，都覺得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變得更強，但當他們真的遇到無法突破的瓶頸時，反而會變本加厲的自暴自棄，最終走上歧路。”

  尤莎顯然沒有為程深的回答感到滿意。

  意料之中。

  程深本可以用更專業的話術騙取尤莎的好感，可話到嘴邊，他突然覺得，不想違心。

  程深已然不再是那個看待事物非黑即白，內心充滿正義感的少年。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純粹的正義和邪惡之分，光明與黑暗同樣是如此。

  當誘惑達到一定程度，光明也會墮落，單以信仰評判一個人是好是壞並不嚴謹。

  正如他最後所說。

  程深沒有什麽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他僅僅是想將自己遇到的一切不爽之事全部碾碎。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