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宿慧少年
作者:哇賽      更新:2021-11-07 13:16      字數:4419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了羅碩的腦門上,感到陽光有點刺眼,羅碩眼皮動了動,迷迷糊糊中翻了個身,背對著窗戶,打算繼續睡。

  然而沒過幾分鍾,手機鬧鍾就響了,小刀會序曲那尖銳的嗩呐聲,直接把腦子還在蒙圈中的羅碩整的一個激靈,登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懷疑他再睡下去,就有人踏著七彩祥雲來取他狗命了。

  摁掉鬧鍾,洗漱完畢,羅碩坐在床邊搓了幾下臉,開始照著著清單最後一遍確認行李。

  “通知書,學位證,身份證,核算檢測的單子······”

  今天是羅碩研究生報道的日子,這讓他不由得一陣激蕩,過去的人生飛速地從眼前掠過,小學,中學,大學,就好像熱血漫裏的主角憋大招前的回憶殺一樣。

  回憶是如此清晰,羅碩想起許多許多,上次他腦子這麽靈敏的時候還是在上次。

  “出發~”羅碩背上書包,一手提一個行李箱,走出了自己的租房。

  租房是四層的04號,看上去樓層不高,可是羅碩大包小包的,著實不方便,所以他決定還是坐電梯。

  沒有等太久電梯就來了,裏麵沒人,羅碩並不怎麽驚訝,九點這個點,沒太多人坐電梯的,社畜們早就離開了,這倒對羅碩來說也算幫了忙,不用擠電梯就好,不然這麽多行李還真不好處理。

  “運氣真好,是個好兆頭。”

  電梯門緩緩關上,吱呀一聲。

  “咋這種聲音,電梯沒打油嗎,這物業,服了,你給纜打油···”

  羅碩正埋怨著物業拿錢不辦事,突然間電梯裏的燈熄了,一股失重感襲來。

  然後,轟!

  ······

  “哎呀!”季承蜷縮在地上,雙手抱著砸在地上的後腦勺,痛感和暈眩感混雜著襲來,饒是日日操練的身子,仍是遭不住這一軲轆砸在地磚上。

  後腦勺畢竟是人要害部位,平時稍微遭點重就挺難受的了,更別說季承的床離地還挺高。

  隔壁房間內一陣急促響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怎麽了怎麽了?承兒。”

  原來是季承父親季洵聽到兒子突然一聲大叫,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從,從床上摔下來,磕著腦殼了。”季承從冰涼的地上坐起,一隻手撐著,一隻手揉著腦袋。

  季洵打開了房間門,抬手一道流光,打開了季承房間內的螢石燈,屋內瞬間亮了起來。

  痛感已經減弱了稍許,季承對季洵說到:“我做夢夢見自己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一嚇就從床上滾下來了。”

  季洵蹲了下來,單手裏掐了個訣,提氣想給季承緩解下痛楚,但是看季承已經適應過來了,便又散去了法訣,拿手摸了摸季承的頭,問到:“又做那種夢了?”

  季承點點頭,自打他記事起,他便常常夢見自己在一個沒有修士的世界生活,朦朦朧間,季承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名字就叫羅碩,季承的人生反倒是他羅碩的一個夢而已。

  因為羅碩也老是夢見自己晚上睡覺的時候生活在一個滿是練氣士的世界裏生活,在這個世界,他叫季承,中州西秦國蜀地的一個娃娃。

  莊周夢蝶乎?蝶夢莊周乎?季承/羅碩分辨不清。

  羅碩世界裏的人說羅碩這就是個奇怪的夢而已,見怪不怪,畢竟夢而已嗎,啥都能發生,更有甚者說羅碩就是網文看多了腦子裏有了點聯想,於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季承的老爹季洵告訴季承,這叫宿慧,說有這個的一般都能成大事,還叫季承不要告訴別人,連對他自己也不要多說,季承便把這事埋在了心裏。

  現在,季承覺得這麽多年來的夢終於要結束了,因為羅碩,大約的確是死了。

  “爹,我夢見我死了,我從十來米的地方掉下來,然後就醒了。”想了想,季承將這事說給了季洵聽。

  “十來米就能把人摔死?”

  “沒修煉過的人。”

  季洵恍然,他想起季承跟他說過,那個世界的人不練氣的。

  父子倆相視無語。

  少許,季承開口問到:“爹,死,意味著什麽呢。”

  “我一個沒死過的,你問我?”許是覺得這問題頗具哲理,季洵一屁股坐到椅上,笑道,“這事老爹還想問你呢。”

  季承尷尬地笑笑,他隻夢到自己跟著電梯掉下來就沒後續了,折讓他怎麽跟自己老爹說描述自己的死後感。

  季洵知道看樣子季承大概是回答不了這問題了,望了望窗外,說:“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古時候人總說輪回,但這麽多年了,誰見過幾個死而複生。墨家人常說實事求是,老爹自詡讀過點書,卻也未曾在信史上見過。”

  說著,季洵看了看季承,撇撇嘴,又說到:“你那也不算輪回,什麽地球天球的,爹我從未見過古籍上有記載,直徑才二萬裏,這種小地方,小千世界都算不上。”

  季承囧道:“那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我那一世,是在未來呢?”

  “絕不可能,這洪荒奇事雖多,卻也不可能有倒因為果之事,否則天緯地柱豈能久立?”季洵搖搖頭,指了指放在季承床頭的《西遊記》,“再有,這你怎麽解釋?這書古時候就有了。”

  季承眨了下眼,對啊,這咋解釋?這沒法解釋啊,季承隻得一陣沉默。

  不過聽著羅碩印象中飛天遁地的古人對他說古時候,季承倒是覺得有點好笑,痛感頓無,起身坐回了床上。

  季承的床是張木板床,但並不是很硬,因為床上鋪著他父子倆最貴的家當:一張刻著小型聚氣陣的漣漪夢宗牌子的床墊,價值幾何季承不知道,季承隻知道,這是家裏唯一一個印著正牌門派徽記的物件。

  據說這印刷了聚氣陣的床墊是仿隔海的東齊國席夢思宗的床墊造的,能讓睡的人被靈氣環繞,增加練氣的效率,可是季承有次蹭掉過陣紋上的絲線,盡管後麵他又給縫回去了,但這總讓他感覺不太對勁。

  又據說,那東齊國,人傑地靈,大能輩出,春來之時山花遍地,人皆美之,謂之花齊國。

  坐到床上,感覺自己仍然還有點困擾的季承,腦子一抽,問到:“那,爹,你還是我爹嗎?”

  砰!一個暴栗敲在了季承腦袋上。

  “我當然是你爹了,一輩子都會是。”季洵沒好氣地說道,“記住,不管你變怎麽樣,我是你爹。”

  wsnd。。。。。。

  麵對這句在羅碩那裏罵人的話,季承心裏很不爽,但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季洵見季承應該是沒事了,叮囑季承睡安分點,別又摔下來,便站起來拉著季承的房門,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臨走前季洵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事,吞吞吐吐:“承兒,你的右眼……”

  “啊,什麽右眼。”沒太聽清老爹說啥,季承扭頭望向季洵。

  季洵愣了下,然後支起一個笑臉,說到:“啊,沒,我問你右眼,右,啊,對,今天的飯菜有鹽沒有,會不會淡了點。”

  “沒啊,挺好吃的啊,剛剛好。”

  “啊,啊啊,這樣啊,嗯,你睡吧。”心裏明顯是兜著事的季洵一揮手,螢石燈滅了。

  季承沒再多話,睡了。

  然而從季承房中出來的季洵卻沒睡,他一臉嚴肅,心血來潮,從書架上拿下一個龜殼,接著塞進去幾個錢幣,端正坐好,靜心運氣數個周天,驀然睜眼,眼中似有一道電光閃過,而麵前的龜殼憑空而起。

  “天下澤上,夬?蛟龍登天?不,不當作此解。”季洵搖搖頭,心中默默算計著,“果然,越細的事情越難算,哎,罷了,算個大走勢的吉凶,求個心安好了。”

  季洵於是再次雙手捏訣,又起一卦。

  光暈流轉,浮空越轉越快,漸漸地,竟裂出絲絲縫隙。

  季洵越算越覺得不對,額頭慢慢沁出汗來。

  “不好!”

  “噗!”

  季洵一口血霧噴出,龜殼應聲掉在季洵麵前,錢幣滾出,坎下兌上,成困卦,大凶。

  “這...”季洵伸出手想看仔細,然而手剛一觸碰上,龜殼連著錢幣立馬化作了齏粉,風一吹,什麽都沒了。

  再看季洵自己,全身狼藉,還帶點血漬,慘不忍睹。季洵運氣想給自己來個清新術,一運氣卻渾身經脈作痛,靈氣幹涸,境界幾有跌落之危。

  挪了挪身子靠到牆上,季洵小聲自言自語道:“行吧,明天再收拾了。”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前一卦已有登天之相,便不用多慮。”季洵笑了笑,一口血牙甚是滑稽,“嗯,是這樣的,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卦不是吉卦,不能信。”

  “確實,算命這種封建迷信,不能信。”

  “草,可憐老子攢這幾枚半兩錢老子容易麽,全搭進去了,他嗎的,以後再算天老子......算了,不作這誓了。”

  季洵轉身向後一倒,閉目開始養神,而此時,隔壁的季承早已呼呼大睡,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麽。

  。。。。。。

  第二天,季承起床了,睡下的他沒有再夢到自己摔下電梯的後續,看來,羅碩大約的確是真的死了。

  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所以季承要去村裏的學塾上學。

  學塾裏教一些基本的修煉課,也教一些通識,至於具體啥叫通識,就看學塾裏那位夫子的心情了,反正村裏就這麽一位做學問或者說,修行出了點名堂的人,全村的娃娃都指望著他一人。

  好在當今的大秦朝廷自打坐了江山,就開始推行全民修行,小孩子更是要十五年義務教育,花費一應朝廷承擔,此國策已曆數百年,大秦子民也因此或多或少都懂了點修行之道,學塾夫子不用擔心柴米油鹽,得以安心教書摸魚養老,全村的娃娃也都不用走老遠路去求學,盡管夫子教學散漫,但就開蒙而言已經夠了。

  當然這裏說的娃娃們不包括季承,季承老爹季洵也有學問,隔三差五給季承講點修行之道,慢慢地,季承在村裏大小算得上個“別人家的孩子”了。

  季承起床啃完了老爹給他留的麵饃,擦好桌椅背包便走上了上學路。

  築金壩是玉川下麵大栗港鎮的一個村,而玉川則是西秦的一個縣。

  說是一個縣,但也並不小,反正季承的記憶裏,上次和季洵蹭村裏伍長何未平的順風車,坐著他的機關獸去縣城裏買東西,光去的路程就花了兩天時間。

  那可是朝廷配發給每地衙門的代步機器,最適合走這種山路,聽伍長說村裏修為最高的人,也就是季承他學塾的夫子,全力奔跑起來也不及那機關獸一半,更消說那機關獸隻要給靈石,跑起來就不帶停的。

  然而就這樣,兩天時間裏,季承一行人也隻是從築金壩村跑到了玉川縣城,連縣都沒出,玉川之大,可見一斑。

  從家出來就是村裏的大路了,許多人家的房子就在這路的兩邊。

  相比較外姓人季洵有個按時正經發俸的工作單位——山頂的星象館,村裏其他人家就稍稍不如了,他們大都務農,種點糧食自用,完了還在靈氣足點,土地肥沃的好地裏種點靈米,靈豆,再養點馴化了的小型靈獸啥的,這些帶點靈氣的作物和肉產品賣得很好,縣裏人甚至市裏的人經常來收購,銷路極旺,是村裏務農人家的主要經濟來源。

  農家的人一年四季都是朝著黃土的,盡管天剛擦亮,但這個點已經有趕著朝露消散前幹完了第一通農活,然後回來歇息的村民三三兩兩集結在某一戶人家院子前侃著大山了。

  “季家小子,早啊。”

  “幺兒,幹飯幹快點,你看你承哥又在修(跑)煉(步),你個哈兒就不能學一下啊,你趕緊出門跟噠你承哥一起跑,多鍛煉一哈,省得跟你老漢一樣種一輩子地。”

  “季承,你老爹給你發零花了沒?要不要看看嬸兒這邊新進的氣泡水。”

  “哎呀你這潑婦,你又勾兌了蘇打水騙娃娃啊?”

  “喂喂,承子,你等我一下,一起去夫子那啊。”

  “······”

  季承喘著氣一個個地回複這些人,年長的叫聲伯叫聲爺,麵相年輕的叫聲叔。這倒也不是季承受歡迎,而是村裏的人見誰都這樣,大家全認識,所以一見麵就得聊上兩句,有時興致來了還搞點酒水喝上一天。

  所謂民風淳樸,大抵就是這樣吧。

  季承一路奔跑著,身後不停有人追上來,身前也不停有人被追上,隊伍伴隨著小孩子的打打鬧鬧越來越集中,最後到了學塾前已經匯聚起所有人,形成了一支可令隊友聞風而上票十五投的二三十人的小學生隊伍。

  然後,在學塾門口,他們全停住了。

  學塾門前站著他們的夫子,餘天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