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聽你這麽說她，不抽你？”

  “她忙著跟我爸秀恩愛，沒空抽我。”程江雪聳了聳肩，“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程江雪說完就往外走。

  秦以悅見她快走到門口，猶豫地開口，“等等。”

  程江雪回頭看她。

  “我想看看你弟弟的照片。”

  “早說嘛。”程江雪重新走回來，把手機解鎖後扔給秦以悅。

  秦以悅打開圖庫，看到家人那個相冊，手指有些顫抖地點了進去。

  一個笑容明亮又帶了些許書卷氣息的男人出現在眼前，男人的臉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

  乍看之下，他們確實沒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他這幾天回國，你們可以見見。說起來我們三個還挺有緣，以前我送了個人體骨架的小模型給他，讓他沒事拿出來玩。他把人體骨架送出去後，結果落到你的手裏了。”

  “嗯，那個人體骨架現在在小寶手裏。”秦以悅說著把手機還給程江雪，“謝謝你。我很慶幸我們之前就是朋友，也很高興你能過來跟我說這些。”

  “不客氣。能多一個跟我性格差不多的妹妹，我也挺高興。”程江雪把手機塞進包裏，沒有任何停留地出去了。

  秦以悅躺回病床上，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天花板。

  洛明媚在五分鍾之後進來。

  秦以悅收起了臉上那生無可戀的表情，笑眯眯的看著洛明媚，“老媽。”

  “今天也累了，你休息吧。”

  “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跟我說，我受的傷又不是什麽要緊的大傷，躺著聽你說話沒什麽問題的。”

  洛明媚看了神色與平時沒有不同的女兒，歎了口氣說道：“我和你爸爸，從來不打算讓你知道。”

  “我明白你們的用心。我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我可以為你們分擔的。”

  “這些年我們沒有告訴你，是怕你心裏有隔閡。其實在你爺爺過世的那幾天我們就想說，但沒有勇氣。”洛明媚臉上閃過自責的神色。

  “老媽，不需要你自責。你和老爸，這些年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能不能跟我說說當年的事？你們是不是認識賀家的人？”

  洛明媚搖了搖頭，“不認識。當年為我們搭線的那個中間人出意外了，有關你來曆的所有線索也就斷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和你老爸就決定把這個秘密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沒想到這件事的後續要在二十幾年之後才發生。”

  “你們還記得中間人的臉嗎？”

  “記得不太清楚了。當年，他跟我們報的名字也許是假名，想查也查不出來。”洛明媚看著秦以悅半虼，臉上閃過破釜沉舟的神色，“如果你已經有預感誰是你的家人了，你也別為我和你爸錯過了他們，失去孩子的痛苦沒當過媽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老媽……”秦以悅的聲音裏有一絲哽咽。

  洛明媚勉強笑了笑，動作溫柔地撫摸秦以悅的頭發，“這又不是什麽壞事，我相信我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不會因為多了一對父母，而把我給忘了。到時你多了一對父母、一堆親人寵你，這是一件多好的事。”

  “老媽，你看事情總往了正麵又積極的地方看。我原來的親人和兄弟姐妹，認為我回去搶他們的財產怎麽辦？”

  “有女婿的財產你還看得上誰的？除非他們比女婿更加有錢。”

  秦以悅嘿嘿地笑了一下，笑容有強顏歡笑的意思，“也對。比喬宴有錢的人還是很少的，我不可能這麽有錢對不對？”

  洛明媚白了她一眼，“你就美滋滋的得瑟吧。睡吧，別瞎想。”

  “嗯嗯。”秦以悅心底的石頭落了地，重新躺回病床上。

  洛明媚就坐在一旁等她睡著。

  直到秦以悅睡著了，她才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淚。

  **

  秦以悅一直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直到賀喬宴和寧放的身體恢複得還不錯之後，才搭了賀家人調配過來的直升機回秦城。

  洛明媚在醫院陪了她兩天就回秦城了，畢竟小寶和車輪還在家裏等著。

  秦以悅和賀喬宴受傷的事並沒有告訴小寶，免得讓小家夥擔心。

  秦以悅走進機艙被裏麵高大上的裝飾震了好幾下，由衷地吼道：“土豪，你真有錢。”

  “你能不能收回你那看暴發戶的眼神？”

  秦以悅一臉笑眯眯地小心翼翼地扶著賀喬宴坐到一張沙發上，“背靠著沒問題嗎？”

  “沒事。”

  秦以悅站起來把機艙裏裏外外都轉了一遍，最後坐到困放身邊，小聲叫道：“寧哥……”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寧放扭頭看向窗外。

  從他醒來，他對秦以悅就是這個態度。

  他對秦以悅簡直又愛又恨，前一刻想的掐死這個女人，後一刻又能毫無違和感地舍命保護她。

  他腦子是真抽了吧。

  寧放想到這裏，臉色越發冷。

  秦以悅知道寧放心裏的別扭，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說點什麽。

  其實她心裏也別扭。

  但寧放沒有親人了，也沒有什麽朋友，她就算別扭，還是想關心他。

  “寧哥，你要不要跟師父和師母住一段時間？你的傷還沒好，有他們照顧比較好。”

  “我不用誰照顧！”

  “我已經給我師父打電話了。”

  寧放轉頭怒瞪著她，“你都學會先斬後奏了，是吧？別以為賀喬宴在這裏，我就不敢揍你！”

  “還是乖乖當你的病號吧，這種情況下你打不過我。”秦以悅看著寧放氣呼呼的臉，聲音放軟了，“我隻是很關心你。”

  寧放表情一愣，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去，重新看向窗外。

  秦以悅沒再繼續討嫌，回坐了賀喬宴身邊，上身坐得筆直，很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土豪，你坐累了就靠在我肩上。”

  “好的，老婆。”賀喬宴笑道。

  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像程江雪和寧放這兩個眼高於頂，根本不愛搭理人的人卻能跟她相處得很好了。

  這樣簡單卻明亮的人讓人很難不喜歡，越是看慣了黑暗和人性弱點的人越是會珍惜她。

  看到她的時候，至少覺得世界還有一點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