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微縮在陰影裏看著秦以悅和小寶的聲音消失在電子單元門裏，手握得死緊。

  楊若微眉目裏帶著不甘與困惑，“秦以悅，為什麽我們的起點一樣，我的人生越來越沒有希望，你卻沒有任何影響，連繼子都對你很好？我們之間到底缺了什麽？為什麽我為了活下去，躲在黑暗裏像個小偷一樣看著你？”

  楊若微說完後，依舊像個影子一樣藏在一棵景觀樹後，看著逐漸暗下去的居民樓。

  **

  秦以悅本來想回醫院報到的當天就給主任打個電話，說她周玉琴提前讓她結束規培的事。

  結果忙了一圈給忙忘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想起來。

  手忙腳亂地給主任打了個電話，被主任噴了個狗血淋頭。

  “秦以悅，你能不能讓我再多活幾年？！你是今天剛當醫生嗎？第一次去規培嗎？你見過誰規培期沒結束就厚顏無恥地跑回來的？”

  秦以悅差點被一口湯給嗆死，咳了好半晌，才說道：“獅虎，我就是第一次去規培啊。”

  主任被噎了一下，又迅速調整了精神麵貌，繼續噴，“你接到周玉琴的那封檔案袋的時候不會給我打電話啊？”

  “我不知道規培期要滿了才能回去啊。周老師說她要辦理退休手續，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教我了，讓我回到原來的醫院裏去。”

  “你怎麽說？”

  秦以悅頓時有點心驚膽顫，死命地咽了咽口水，“我說謝謝她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和教導，結果她拒絕了。”

  “周玉琴這是什麽意思？”主任喃喃說道。

  “我也不知道。”

  “誰問你了？！”主任沒好氣地罵道。

  “好吧。獅虎，你覺得周老師這是故意為難我？”

  “周玉琴這人一向不顯山、不露水，心思比較難以琢磨。”

  “就這樣的人，你還安排我規培的時候跟她？！你真是親獅虎。”

  “我當時還沒敲定你具體要跟哪位專家，是她主動發邀請函給我的。”

  秦以悅驚訝不已，“周老師主動要我跟著她？可是她怎麽會知道我這一號人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

  秦以悅想了想，她和賀喬宴出入過幾次公眾場合，周玉琴可能看到了吧。

  可是，周玉琴那麽嚴肅得一絲不苟的人，會關注八卦新聞嗎？

  主任見他的愛徒居然沒有還嘴，特別有獅虎責任感地說道：“我讓人去打聽打聽，下午探探院長的口風，有眉目了告訴你。”

  “謝謝獅虎。”

  主任氣哼哼地掛斷了電話，秦以悅收起手機，埋頭繼續吃飯。

  剛把飯菜解決完，就接到急診電話。

  一輛小學校車與貨車在醫院附近撞了，傷者正往醫院運送。

  秦以悅連忙將餐盤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對小安說道：“幫我收拾一下，我回手術室了。”

  “秦姐，你慢點跑。那裏還有值班的醫生。”小安無奈地吼了一句，發現根本沒起到什麽作用，秦以悅早跑得不見人影了。

  秦以悅一邊咀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快步走。

  剛吃飽就跑那是作死。

  在幾年的醫生生涯中，她已經學會在不耽誤工作的提前下，也能嗬護自己的身體。

  她試過快步走時，盡量降低上半身的晃動，影響胃和腸道的功能。

  秦以悅到手術室時，病人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秦以悅看了一眼病人。

  那哥們兒頭上、臉上、身上都帶著血，還跟小護士拚命扯褲子，不讓小護士脫。

  秦以悅笑道：“大哥，你別做無畏的抗爭了，你這褲子遲早是要脫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們幫你脫！”

  大哥瞪圓了眼睛，“那、那給我換一個男醫生。”

  “我們這些萌妹子都不介意，大哥你就放寬心吧。”

  “不能不能。”大哥露出局促的表情，急得臉都紅了，“我老婆說了，不能在別的女人麵前露屁股。”

  秦以悅笑道：“你別把我們當人看就行了。”

  “那怎麽行？！”大哥提著褲子。

  秦以悅換了個話題，“大哥，你怎麽傷到屁股的？你看你的頭、臉、上半身傷了我都還能理解，你是以什麽姿勢傷到屁股的？”

  “我看到貨車朝校車開過來的時候就緊急轉彎變道，拐進旁邊的巷子裏。後來想起來，車頭先進去，後麵的孩子不是危險了嗎？我又緊急倒車，讓車屁股先進去。成功倒車之後，那輛貨車離我已經很近了。我怕被撞飛，立刻往車後麵跑，結果被撞了屁股，撲倒在地。”大哥說得繪聲繪色的，露出憨憨的笑容。

  秦以悅邊聽邊配製麻藥和其他藥品，“大哥，要不是你在緊急情況下這麽想，還不知道會釀成什麽樣的慘劇呢。你也別害羞了，在醫生眼裏隻有病人，沒有性別，別壓著你白白嫩嫩的大屁股了。”

  “哎，姑娘，你怎麽就能這麽死心眼呢？就不能換個男醫生啊？我不想被姑娘家看屁股！”

  “有啊。另一個有時間的男醫生，好像比較喜歡摸男同胞的屁屁啊。我不是為了你的清白著想嗎？”

  “真的假的？”大哥的小心髒被驚了一下。

  “我隻能說這麽多了，再說下去就是別人的隱私了。你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這年頭找個女人談戀愛、結婚都不容易，何況是性別男，愛好也是男的同胞們，找個伴就更難了。”大哥很感同身受地點點頭。

  在他點頭的那一刻，他直覺身下一涼，然後屁股上一疼，他嗷地一聲還沒叫出來，就陷入了黑暗裏。

  秦以悅拔針，“開工。”

  大家立刻各就各位，開始忙碌起來。

  中午加班本來有點心塞，遇到個這麽活寶的患者也是個很歡樂的事。

  因此，大家的幹勁都不錯。

  **

  司機大哥的手術是個小手術，清理傷口後進行縫合。

  頭上、屁股上的傷不是致命傷，脖子上的一處劃痕隻要再切上去三毫米就傷到大動脈，那才是棘手的地方。

  秦以悅看著這憨厚的司機大哥那張臉，大概知道他的性格，好動、樂嗬、精力旺盛，默默地在傷口上做的加固處理，免得他自己再折騰出個二次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