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媚勉強回了賀喬宴一個笑容。

  賀喬宴喝完杯裏的茶，起身離開了。

  大門被輕輕關上，秦秋揚與洛明媚坐在沙發上。

  兩人麵色暗沉，誰也沒有說話。

  洛明媚發呆似的看著茶幾上透明的小杯子和透明茶壺裏的殘存的花茶，不安地問道：“老公，我們應該怎麽辦？要是悅悅她知道她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得多傷心啊。”

  “悅悅會傷心一段時間，過了那一陣就好。”秦秋揚歎了口氣，“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

  “把這件事重新挑出來的人是誰，他的主要目的是什麽？”

  “這些女婿都不知道，我們怎麽能知道。”

  “女婿有事瞞著我們。”秦秋揚篤定地說道。

  “什麽事？”

  “我目前無法確定，也許這件事跟他大哥、大嫂的事情有關，他不方便透露太多信息。也可能是……”秦秋揚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洛明媚焦急地看著秦秋揚，“可能是什麽？”

  “也可能是他想從我們這裏知道其他的線索，從而找到他大哥和大嫂案子的突破口。”

  “那今天我們說的這些不是等於自己把把柄交給喬宴了？”

  秦秋揚握著小杯子，“他能避著悅悅單獨過來找我們，就表明了他的態度，這件事是背著悅悅進行的。他的態度和我們的態度一致。就算我們今天不說，他同樣能用別的方法知道。這件事他遲早要知道。我們告訴他的意義則不同。”

  洛明媚有些崩潰地叫了一聲，“我就煩你們這些人，腦袋裏都不知道裝了什麽，整天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簡單一點不行嗎？”

  “悅悅的身世本來就不簡單，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了。有女婿保護她，比我們自己保護她要有利得多。”

  “萬一女婿是想傷害悅悅呢？小寶現在已經能說話了，跟其他的小朋友沒有太大的區別。悅悅對他們還有什麽價值？悅悅的身體很健康，為什麽他們結婚了一年，就沒傳來她懷孕的消息？”洛明媚越說越心驚，“老公，我怕悅悅會受傷。”

  “你要相信你的女兒，她有足夠的能力應對能出現的任何困難。隻是作為她的父母，我們能做的是盡我們所能為她減緩這件事帶給她的衝擊，讓她知道真相的時候能少一些痛苦。”

  洛明媚有些怔忡地搖搖頭，“老公，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從那個人死、孤兒院被火燒後，我就有一種預感，這件事總有一天會被捅出來。但這些年，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太幸福了，我開始自欺欺人地認為沒有人知道悅悅不是我們的孩子。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然。”

  秦秋揚把洛明媚抱在懷裏，“別太擔心，悅悅晚上回來看到你情緒不對，她會擔心的。”

  洛明媚無力地點點頭，“這孩子，真是太愁人了。她要是任性又不懂事一點，我就少愛她一點。現在就不用這麽擔心了。”

  “你啊。孩子好你還不樂意了。”秦秋揚笑道：“你去洗把臉，上樓好好休息。女婿說了，晚上會帶著悅悅和小外孫回來小住。你的臉藏不住事兒，先養足精神，別讓悅悅看出異樣。”

  “嗯。”

  **

  秦以悅忙了一天，到下班的時候人都快散架了，癱在辦公桌上動彈不得。

  她都覺得她這個小身板已經散在地上，拚不回來了。

  秦以悅趁著周玉琴去處理一位臨時的病人，像個癱瘓病人一樣把下巴抵在辦公桌上，四肢全無力地推在桌子下。

  還沒休息幾分鍾，微信的新信息提示音就進來了。

  秦以悅費力地抬手，把手機扒拉到眼前。

  看到那個昵稱，想起是前幾天加她的病人。

  小魚魚：秦醫生，下班了嗎？不要太辛苦哦，身體要緊。

  秦以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身上的疲憊因為曾經的一位病人的一句話消散了不少。

  秦以悅單手抓著手機，快速回道：“謝謝你的關心，正準備下班。你是哪一位病人？康複了嗎？”

  “我是一位出院很久的病人了，秦醫生可能不記得了。我最近才學會用微信，希望不會太打擾你。”

  “你太客氣了。以後也請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不要再生病了。”

  “好的。在醫院的時候受到秦醫生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望秦醫生以後有什麽為難的事，及時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謝謝你。這話我可記在心裏了啊。”秦以悅發了個吹頭發的賤兮兮表情。

  小魚魚很快回道：“我是認真的。”

  秦以悅看著兩人的對話，露出一抹笑容。

  她倒不至於把這話多當真，但能有個病人跟她說這些話，就像給她打了一針雞血，頓時滿血複活了。

  秦以悅起身收拾東西。

  周玉琴正好進來，秦以悅便問道：“周老師，還有什麽事需要處理嗎？”

  周玉琴坐回位置上，說道：“你明天不用過來了。”

  “啊？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到位了？”

  周玉琴的神色依舊冷冷淡淡的，“我要著手辦理退休手續，你的規培時間也快到了，評語我已經給你寫好了。你可以拿回原醫院報到了。”

  周玉琴說著將一份密封的檔案袋遞給秦以悅，“我已經跟雅德醫院的領導打過招呼了，走吧。”

  秦以悅摸著那份有些份量的檔案袋，心裏沒有一點波動是假的。

  “周老師，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教導和幫助，讓我受益匪淺。”

  周玉琴淡淡地應了一聲，看不出情緒波動。

  秦以悅在心裏琢磨了一下，知道周玉琴一定會拒絕她，但還是說道：“周老師，今晚我請您個飯吧。”

  果然，周玉琴看了秦以悅一眼，語氣冰冷地說道：“你請我吃飯的目的是什麽？想跟我套近乎，還是做做麵子功夫？如果是前者，那不必了。我做的任何事都根據醫院規定做，你達不到標準，我也不會因為吃你一頓飯而有所動搖，你的評分我也絕對不會提高半分。要是做麵子功夫就更沒必要了，你不會得到半點好處。”

  周玉琴說完，脫下白大褂，提著手包，脊背筆直地走了。

  秦以悅也覺得自己挺欠虐的，明明知道周玉琴是個什麽樣的人，還去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