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辦法？”芮平這會兒用充滿不信任的目光看向布偶貓。

  布偶貓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出剛開始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了，相反，看起來傻傻的，它有些猶豫的道：“畢竟主人您已經有了大佬的信物，四舍五入也算跟大佬建立了聯係了。”

  布偶貓支支吾吾的：“不管怎麽說，大佬肯定也不會放任握住自己信物的人竟然連最基本的召喚任務都做不完……”

  “喂！你是在鄙視我嗎！”芮平伸手想要扼住這死貓的脖頸。

  “我這麽廢物真的是對不起了！”芮平冷笑著。

  布偶貓脖子一縮，但還是堅強的繼續說道：“所以遇到這種極其特殊的情況，是可以去申請大佬的協助的，但是這樣的話，主動權就在大佬的手上了……本來隻要完成召喚任務，大佬就可以成為打工人，任主人驅使的……”

  它頗不情願的：“身為本喵的主人，明明可以站在召喚物上方，怎麽能夠被召喚物挾持住呢。”

  芮平倒是沒有布偶貓這種執念，她思考了一會兒，倒覺得這個不錯：“畢竟是大佬，就算是死去的，隨便被人當工具人使喚，也太不尊重了。”

  “好吧好吧。”布偶貓不甘不願的：“主人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去召喚池召喚吧，不過召喚出來的大佬因為沒有完成召喚任務，並不能算是被完整召喚出來，隻有完成召喚任務後，才能真正的到現實裏。”

  芮平倒是沒動：“那我召喚出來有什麽用？”

  布偶貓瞪大眼睛：“那可是大佬，就算是沒有完全召喚，哪怕是腦袋裏的一些經驗都可以讓主人受益無窮。”

  它說得有道理。

  芮平按照布偶貓的吩咐，從主頁麵的上方找到召喚池這個通道，不過在這之前，先要去郵箱裏收取一張召喚信物。

  【召喚之魂（半成品）：可以去召喚池召喚屬於自己的打工人，但是因為是半成品，打工人可以拒絕替召喚師打工。】

  怎麽還可以拒絕的？芮平抽了抽嘴角，果然不愧是半成品嗎？

  雖然心裏麵非常想要吐槽，並且覺得各種不靠譜，但是真正拿著卷去召喚池召喚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隱隱有些激動。

  會召喚出什麽樣的人呢，死去的大佬的話，芮平腦海裏麵不由得浮現出各種人名，她最崇拜的天網工程師，遊戲宅們的天父——蘭多，是不是也有機會把蘭多召喚出來呢，這樣某個遊戲大坑就有希望被填坑了吧。

  她懷著激動的心情點擊了抽取。

  接著屏幕一黑，她還以為出故障了，然後整個人就陷進了某種場景裏，天上是槍林彈雨，無數的小型機器人像黃蜂一樣密密麻麻的朝這裏逼近，奔射的彈藥劃破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音，地麵上的建築物被炸毀豎起蘑菇狀的金色火團。

  一道銀色的機甲就在這時出現，流暢的機身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豎起的激光臂不斷向前衍升，一道十字斬下去，黑沉沉的天空直接被撕碎，無數的機器人像下雨一樣往下掉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金色火團。

  鏡頭在那機甲上打了個特寫，最後一道激光燃燒的文字浮刻在機甲下方。

  芮平忍不住心潮澎湃，太牛逼了，她定神朝那文字看去，前麵是綴號【聯盟之刃】【機甲天才】——

  塔維斯！

  好熟悉這名字，芮平那激動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路從高峰墜底，她從那影像中出來。宿舍床上，布偶貓被擠到一邊縮成一團，努力用激動得要顫抖的聲音道：“天啦……你竟然召喚出了這樣強大的打工人……”

  “果然不愧是我的主人！”

  而在中間占據最大部分的男人蹲坐在床腳，不，應該說是少年，鉑金色的頭發像簡直像是在發光，他眯著蔚藍多情的雙眼：“打工人？”

  他似乎覺得頗為好笑，臉上帶著些許笑意，看向芮平：“你要讓我給你打工？憑什麽？”

  芮平因為期待值直接跌破防線，以至於臉上呈現出一種麵無表情的空虛，她有一陣幾乎要喪失最基本的語言，過了會兒才張口道：“……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嗎？不過你確實看著有些眼熟。”少年塔維斯擼了擼自己額前的頭發：“我這是在做夢嗎？為什麽我好好的在學校上課，突然就來到你這裏，還成為了你的打工人？”

  上課？他還是學生嗎？

  “你是用了什麽能力嗎？女巫？”少年塔維斯腦洞意外的大，他充滿自信的道：“倒是很特別的能力，但是這樣就想要讓我就範還是太嫩了點，快點讓我回去，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否則你就算是神奇的女巫，也是逃不過我的製裁的。”

  他話好多，芮平仍舊有種夢幻中的感覺，她幾乎是無意識的吐槽：“你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變年輕就算了，人也變幼稚了……天啦……”

  少年塔維斯的表情凝住，他露出深思的表情，認真的打量芮平，雖然還沒有變成長大後說一不二的模樣，但是氣勢也已經基本有了，此時嚴肅看人的模樣，已經有了後世的幾分風采，非常逼人。

  “你是誰？”

  我是誰，這真是個好問題。

  芮平看著懵懂無知的少年塔維斯，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些惡趣味的道：“你怎麽會不知道我是誰呢，我是你的女兒啊……”

  少年塔維斯畢竟還沒有經驗，沒辦法做到泰山壓頂仍舊麵不改色，此時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要裂開，蔚藍多情的雙眼控製不住睜大，用著稍顯不淡定的聲音：“怎麽可能！”

  他，英俊瀟灑的少年天才，才剛十八歲，突然就爆出個跟自己一樣大的女兒！

  他明明連女朋友的手都沒有摸過！事實上他根本都沒有女朋友！

  芮平從沒見過這男人失態的模樣，第一次覺得塔維斯變年輕了，倒也不是完全沒好處，變得好像更容易欺負了，她簡直要笑出聲：“我騙你做什麽，再說這種事有什麽好騙的，做你的女兒難道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嗎？”

  芮平到底還是忍不住，她幾乎克製不住自己內心裏流淌的尖銳情緒，尖酸刻薄的：“看看你，除了機甲你還會什麽？你以為我要是有選擇，會願意當你的女兒嗎？”

  少年塔維斯剛剛大受震撼，接著又被芮平眼中濃烈的情緒給嚇住，他難得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他想說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好像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芮平突然不出聲了，她垂眸：“算了，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係統，召喚出來的召喚物可以收回去嗎？”

  布偶貓整隻恨不得縮成一團，小小聲道：“因為主人您沒有完成召喚任務，並不能命令打工人，要、要看打工人願不願意……”

  它看到塔維斯朝它看過來，嚇得喵了一聲：“大、大人，您願意睡一會兒嗎？”

  少年塔維斯縮了回去，整個房間裏的氣氛凝滯得可怕，布偶貓小心翼翼的踱步過來：“喵，主人，隻要完成召喚任務，你就可以把你爸爸召喚到現實當中來了。”

  “我為什麽要把他召喚出來？”芮平猛地抬起頭：“我是生得賤嗎？啊？他不管不顧丟下我，去追求他自己的理想，去做他的大英雄，他是死得其所了！我呢？

  他有一丁點，哪怕一丁點，為我考慮過嗎？我十八了，我馬上就十八了！我已經不需要父親了，我不需要！讓他去死！”

  布偶貓一個倒仰，咪了一聲，跳到一旁，不敢吱聲了。

  芮平發了會兒瘋，徹底平靜下來，抓了抓頭發，跟布偶貓道：“明天我帶你出去轉轉吧，說不定就能找到其他的信物呢？”

  布偶貓“哦”了一聲，不敢再刺激她，焉了吧唧的躺平。

  ——

  昨晚被這破係統折騰了半宿，以至於第二天起晚了，睡眠不足頭還疼，芮平臭著臉出門，正好碰到剛從外麵回來的舍友。

  舍友臉上本還帶著笑，看到她，笑容瞬間僵硬下來，三個舍友結伴回來，顯然是一起出去的，此時另外兩個推了下前麵的那個，衝她使眼色。

  短頭發的舍友是個比較外向的女孩，偶爾也會跟芮平維持麵上情，此時硬著頭皮跟芮平打招呼：“你起來了，我們看你還沒起，就沒有叫你，吃過了嗎？”

  芮平搖了搖頭。

  那短頭發的舍友就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倒是身後平日裏從來不搭理芮平的女孩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略微透著了然的笑容，她是這個宿舍條件最好的，身上的穿戴也都是其他同學沒有接觸過的奢侈品牌，因為長相好又會打扮，是個很受大家歡迎的人。

  她平常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芮平，基本連話都不講，此時意外的說了一句：“芮平，今天要開班會了，你通知書下來了嗎？”

  芮平仍舊板著個臉，那女孩有些驚訝的樣子：“你不會真的沒拿到通知書吧？是不是忘記你了？你沒去問問嗎？”

  其他兩個室友有些意外她會在這時發難，但在看了看芮平和那女孩過後，又都保持了沉默。

  芮平沒有心思應付她們，隻是搖了搖頭：“我拿到了。”

  “噫——”因為出乎意料，名叫雯靜的女孩發出驚詫的聲音，她捂住嘴，想要判斷芮平是不是在撒謊，接著又道：“……是嗎？你怎麽不跟我們說啊，什麽學校的啊？”

  她頓了頓，挺了挺胸脯：“我和美娜她們也都拿到了，美娜進了超星學院，我運氣好去了第五軍校，說不定我們以後有機會碰上麽是不是？”

  芮平實在是心情不好，她劉海很長，旁人幾乎看不到她的眼睛，這時候，她略微側了側頭，劉海隨之往旁邊去了點，露出一半的眼睛，幽幽的朝女孩看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雯靜像是被這一眼攝住，忍不住有些心慌。

  芮平扯了扯嘴角：“……你想幹嘛？”

  “……沒有，就是問問。”聲音莫名的弱氣，等說出口後卻又忍不住為自己害怕芮平而感到惱怒，就這麽個連學校都不收的廢物？

  雯靜：“……你這是什麽態度？我不能關心你嗎？”

  芮平看了她一眼，接著向前走了一步，結果把那雯靜剛剛捏起來的氣勢給嚇走了一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接著反應過來努力站定，警惕道：“你想幹嘛？”

  旁邊剛剛還沉默的另外兩個室友反倒不沉默了，此時都出聲勸芮平：“芮平，雯靜也是想要關心你，畢竟都是同一個宿舍的。”

  “是啊……”

  芮平抬頭看了另外兩個舍友，她個子是這幾個女孩中長得最高的，此時一聲不發逼近的姿態，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她道：“她的關心很值錢嗎？”

  “我需要你們關心嗎？”

  “我上不上學，跟你有關嗎？你給錢嗎？”

  平日裏幾乎從來不怎麽說話，像個悶葫蘆的人，此時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既然沒關係，你問什麽問，你是八婆嗎，別人的事情就那麽想要知道？嘴巴不想要了可以捐給別人，這麽愛問問題，你是問題成精嗎？”

  她一順溜的說完，然後定了定，目光落在雯靜臉上：“看上去還挺精致的一姑娘，沒想到跟個大媽似的……”

  興致缺缺的撇了撇嘴，丟下氣得臉整個白了忘記反應的人，扭頭就走了。

  雯靜整個都氣懵了：“她說我八婆？”尖聲道：“她怎麽敢啊！”

  另外兩個舍友人都傻了，完全沒見過芮平這麽有攻擊性的樣子，剛剛嚇得都不敢出聲，這時候見雯靜整個都快要喪失理智了，忙不迭的出聲安慰道：“別氣別氣，氣壞了不值得……”

  “是啊，你想想，你跟她能一樣嗎？她肯定是已經知道自己沒希望了，就豁出去了，我們可不能跟這種人對著幹，誰知道她發瘋了會做什麽……”此時已經把芮平跟社會危險分子劃上了等號。

  人最大的精神法則就是最會自我安慰，此時越想越是那麽回事：“你看她剛剛那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打人似的，她總是沒戲了，我們可不能在這時候背上處分。”

  雯靜咬得牙齒咯吱咯吱響：“要不是、要不是馬上就畢業了，我定要讓她好看！”

  “雯靜……其實你剛剛就不該招惹她，你平時從來都不跟她說話的……”

  “你的意思是我錯了！”雯靜凶狠的瞪向那個說話的舍友，舍友立刻止住聲，她恨恨的把肩膀上的包摔了下來：“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光蛋！”

  另外兩個舍友見她氣頭上，對視一眼怕被拿來當出氣筒，也就沒敢再勸了。

  而此時雯靜就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她雯靜還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委屈，怒火熊熊燃燒，像是要把她燃燒殆盡，她根本不指望身邊兩個牆頭草室友，扭頭就撥打了她哥的電話。

  “哥！你妹被人欺負了！你趕緊過來出頭啊！”

  ——

  芮平出門就後悔了，她性子急躁，很容易上頭說一些極端的話，說出來後就後悔了，此時蹲在牆邊，撓牆。

  現在回去又拉不下臉，她隻能閉著嘴悶頭往前走。

  反正答應了係統要出去走走，碰碰運氣，說不定就撞上了其他的信物了呢？

  在把整個學校都轉了一圈後，芮平除了喝一肚子西北風外啥也沒碰到，終於知道係統說得那個靠緣分有多麽不靠譜，她沉默的凝視著學校觀景湖湖麵。

  發呆。

  瘦弱蒼白的女孩孤零零的站在湖邊，整個人身邊彌漫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正好此時經過一批要上體育課的高一生，小動物敏銳的直覺讓他們脖子一縮，完全不敢靠近，本來直線路線硬是繞了一個大圈。

  好、好可怕。

  向來最活潑好動的高一生縮著脖子，幾乎是貼著橋另一側往前走。

  班主任跟在那高一生後麵，抱著一堆提前準備到畢業證，急急忙忙的從旁邊經過，走到一半總覺得湖邊那女孩看起來有些說不上來的眼熟，此時定了定神，略帶詫異的：“芮平？你怎麽在這裏？”

  芮平兩眼無神的扭頭，看到班主任才“啊”了一聲，然後動了動腳，從石頭上下來：“郭老師……我在想事情。”

  “想什麽事情站這湖邊，風吹得不冷嗎？”班主任總是比較實在，完全不懂青春少女的疼痛，他抱著一堆畢業證書，正好找不到人：“正好，你幫我把這些送到班上去吧。”

  芮平看了看班主任，班主任也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芮平：“……”她沉默的接過了那堆畢業證書。

  班主任鬆了一口氣，雖然芮平不怎麽愛說話，看起來很內向，但確實是個比較聽話的孩子，你看這種事情，要是班上那些男生，早就尖叫一聲腳底抹油跑了，根本不會像芮平這樣，老老實實地，像是不會拒絕。

  他目光慈愛的看著芮平一步一挪的往教學樓走去，準備慢悠悠的溜達回辦公室，把自己泡好的枸杞保溫杯捎上，結果才走到樓底下，校領導的電話就催了過來。

  校主任一張臉笑得紅光滿麵：“小郭啊，你們班可真的了不得啊。”

  班主任知道他是說樊向陽被第一軍校錄取的事情，他這個班主任，反而知道得比校領導還要晚，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難耐激動的給樊向陽打了一通電話，語氣帶著埋怨和驕傲的說，這麽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他這個班主任，害他最後一個知道。

  樊向陽這小子，平日裏就滑頭的很，跟他這個班主任關係亦師亦友，私下裏也沒少開玩笑。班主任自然也沒有真生氣，說完恭喜後，忍不住小酌了一杯。

  當老師最高興的是什麽，不就是教出來的學生有出息嗎！

  他笑著說：“樊向陽是吧，等會兒讓他好好的上台出出風頭，我都安排好了……保證不給這小子耍滑頭的機會。”

  “樊向陽是個好學生，你當老師的，也不要太欺負他了。”校主任臉上的笑沒停：“但我找你可不是因為他啊。”

  “咦？”班主任這下是真的疑惑了。

  校主任也沒賣關子：“你們班是不是還有個叫芮平的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