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你知道我是誰嗎？”

  黑暗中，身材高大的男人用他散發著紅光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麵前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少女”。

  然而在“少女”，也就是顧顏眼中，他隻是一團灰色的火焰，肮髒而可悲。

  雖然在顧顏眼中，自己也是灰色的。

  “你是誰？”顧顏為了救顧夕沉，一時衝動吸引了對方的注意還放下了狠話，但其實他根本沒有戰勝對方的把握，所以，對方想主動提供情報給他，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是高等血族德裏曼！區區人類也敢威脅我？真是不自量力！”德裏曼說這句話的時候，狂妄地攤開了自己的雙手，一副“你敢攻擊我試試，試試就逝世”的姿態。

  果然是血族。

  那麽，一定很怕銀和火焰吧。

  顧顏很想吐槽一句，我是不是不自量力另說，但你是真的狂妄自負。

  你之所以被傳送到這裏，不會就是因為“傲慢”之罪吧？

  不過在顧顏吐槽之前，德裏曼再次開口：“愚蠢的人類，你應該慶幸自己的血沒有那麽誘人，否則我剛才攻擊的就是你而不是他，比起男人，我果然還是更願意吸少女的血。既然你一心求死，那麽，看在你長得這麽漂亮的份兒上，哪怕是下水道裏的汙水，我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地品嚐一下！”

  顧顏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下水道裏的汙水，這個比喻真是沒誰了，喝這種水也不怕得病。

  不過看樣子對方並沒有識破自己的身份，他該不會以為顧夕沉是被他嚇暈過去的吧？

  是真的傲慢。

  既然如此……

  “原來是尊貴的德裏曼大人，請允許我為自己剛才的衝動道歉。”顧顏說著，不動聲色的把手上的武器藏進袖口點綴著蕾絲的袖管中，然後雙手拎起裙擺向傲慢的德裏曼行了個禮，“那個因為目睹了您強大的身姿而嚇暈過去的男人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恩人，還請您大發慈悲放過他，為此，您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原來如此，行啊，我不動他。”德裏曼傲慢地昂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顧顏，嘴上答應著，心裏想的卻是——別急，等吸幹了你的血就輪到他了。

  “啊，感謝您，尊貴的德裏曼大人。”顧顏露出欣喜的表情，然後雙手擋在胸前“害羞”了一下，“那……德裏曼大人想要我為您做些什麽呢？”

  “來，到我懷裏來。”德裏曼向顧顏張開自己的懷抱。

  顧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腳尖，“遲疑”了一下後，“鼓起勇氣”走向德裏曼，然後有些僵硬地靠到他身上，整個人微微顫抖。

  “不過，得先交出你的武器！”德裏曼說著，非常粗魯地把手伸進顧顏裙子的口袋，拿走了什麽。

  是顧夕沉給的那把匕首。

  顧顏“害怕”地伸手環住德爾曼的腰，然後手臂稍稍向下傾斜，一根細長的東西從袖口滑出來，被他準確地抓到手裏。

  緊接著，顧顏把這根東西對準德爾曼心髒的位置，從他的後背狠狠紮入！

  ！！！

  德爾曼剛沒收顧顏的匕首就感到後心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還沒反應過來，懷裏的人已用力掙脫他，和他拉開了距離。

  “嘶——”德爾曼本能地把手繞到背後，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他把它拔|出來丟到地上，定睛一看，是一把沾了血的銀色小刀，非常細長精巧，像是……手術刀？

  “該死的女人！不過對渺小的人類來說，你做得真不錯啊，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勇氣可嘉？”德爾曼愉快地咧著嘴，一副絲毫不把顧顏的這一擊放在眼裏的樣子，仿佛這隻是對方毫無效果的垂死掙紮。

  然而顧顏同樣悠閑地撩了下自己臉側的長發，然後耷拉著銀色的眼睛，慵懶地看著德爾曼：“喂，血族，你沒覺得哪裏不對麽？”

  他恢複了壓低的嗓音，隻是比先前少了幾分壓抑的憤怒，多了幾分隨意和慵懶。

  “你可別太小看血族啊！”德裏曼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還在得意地發表自己狂妄的言論，“區區手術刀也想傷到我德裏曼？女人，我會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說出這句話後，德裏曼張牙舞爪地朝顧顏撲去，可才踏出一步，便渾身顫抖著跪到了地上。

  隨著他的動作，大量渾濁的黑血從他後心處被切割開的傷口中迸發出來，灑了一地。

  “不，不可能……”德裏曼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為什麽我的傷口沒有愈合？這不可能！”

  顧顏有些嫌棄地繞過他，從地上撿起那把被他丟到地上的“手術刀”，用自己纖長的手指輕輕抹去上麵的血跡，然後就這麽背對著德裏曼說：“我從小體弱多病，偏偏又天生麗質，所以沒少受欺負。我知道自己力量有限，所以，借助武器的力量不過分吧？而為了不被某些特定的種族欺負，在武器上鍍一層銀也不過分吧？”

  “銀——”德裏曼從喉嚨裏發出惱怒的嘶吼。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的傷口非但沒有自愈反而在以一個瘋狂的速度惡化了。

  “好啦，剛才是騙你的。”顧顏將這把銀質的細刀收回自己的口袋，緊接著回到德裏曼身邊，學著他的樣子粗魯地從他手裏奪回了屬於自己的匕首，然後嬉笑道，“事實是，我喜歡銀，我家裏所有的金屬物品都是銀製的。嗯……到底哪個說法才是真的呢？你去地獄裏慢慢想吧。”

  顧顏說這句話的時候，在附近撿了根樹枝，然後從自己的另一個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啪嗒”一下將樹枝點燃。

  緊接著，他將這根燃燒起來的樹枝隨意地丟在了德裏曼動彈不得的身上。

  德裏曼在火焰中發出尖銳而淒厲的慘叫，顧顏冷眼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淡淡地開口：“最後的最後，還是對傲慢而愚蠢的你說一句實話吧——其實，我也不是人類。”

  說完這句話，德裏曼徹底化為灰燼消失在了越燒越旺的熊熊大火中。

  顧顏的眼睛在火光中從有些瘮人的銀色變回原本的琥珀色。

  他盯著火焰發了會兒呆，然後想起顧夕沉，連忙轉身跑到顧夕沉身邊。

  先是探了下他的鼻息——很好，還活著，看來自己下手輕重把控得不錯。

  然後調整了一下他的位置和姿勢，讓他遠離碎石堆，躺在不容易受傷的地方。

  再然後……

  顧顏把槍從他哪怕昏迷了也握得很緊的手裏硬掰下來，小心地研究了一下。

  “怎麽看還有多少子彈啊……”顧顏不會用槍，怕走火所以也不敢亂動，以至於把玩了半天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

  他想過要不要沒收顧夕沉的槍，畢竟槍在顧夕沉手裏對自己是個威脅，而且顧夕沉挺敏銳的，自己憑一己之力幹掉了德裏曼肯定會引起他的警覺和懷疑。

  但是……

  顧顏看著顧夕沉昏迷中的臉，手指輕輕觸上他的臉頰摸了摸。

  他的臉並不光滑也不細膩，但五官端正優雅，並有種獨特的，成熟而可靠的魅力。

  想到他多次不惜犧牲也要救自己，顧顏覺得與其拔掉他並不銳利的獠牙，還不如將這頭獵犬養在身邊，為自己所用。

  身處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未知之地，身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總是利大於弊。

  這樣想著，顧顏把槍塞回了顧夕沉腰間的槍套。

  在塞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顧夕沉的兩腿之間，雖然很不合時宜，但他確實產生了一絲邪惡的念頭。

  ——趁他還昏迷著，要不要確認一下他有多大……確認一下人類的身體構造？

  不過在他實施行動之前，他聽到了一陣密集的聲響。

  他辨認出是這是兩個人的腳步聲——有兩個人正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跑來。

  不，應該是循著火光來的。

  這麽熱鬧啊……

  顧顏判斷他現在背著顧夕沉離開已經來不及了，而這次來的也不是什麽“黑色或灰色的東西”，而是被白色聖光祝福著的人類。

  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應該……

  在顧顏猶豫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跑進了他的視野。

  一男一女。

  借著火光，能看到那個女的有著雪白的膚色和一頭金色的大波浪，像是美國人，反正肯定不是中國人。

  那個男的膚色更接近黃種人，可同樣有著外國人特有的深邃輪廓，頭發是卷曲的棕短，不知道哪國的，但顯然也不是中國人。

  他們跑近了之後，顧顏還在糾結自己的英語隻有小學水平沒辦法跟歪果仁溝通要怎麽辦，結果下一瞬就從那個女歪果仁口中聽到了純正的中國普通話：“你好，我是凱絲沃克，你可以叫我凱絲，他是我白天遇到的隊友，伊凡。”

  “哦……我叫顧顏。”顧顏一邊下意識地回應，一邊驚訝這個歪果仁怎麽中文說得這麽溜？

  結果，聽到顧顏的名字，凱絲風中淩亂了：“古……耶？”

  好家夥，你中文說得這麽溜，卻被名字難住了可還行。

  所以，其實這個人並不會中文吧。

  “你現在說的是中文還是英文？”顧顏決定問清楚。

  “我在說英語啊？”凱絲不明所以。

  “是麽？在我聽來是中文，還是非常流利的那種。然後我現在說的是中文。”

  “欸？！”

  “在你聽來是英文？”

  “是的……”

  “你叫我color吧。”

  “好的可樂。”

  “……”

  顧顏無語歸無語，無語的同時對這個世界更加好奇和恐懼。

  突然想起德裏曼提到過“這個世界的主人”，他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早知道不那麽快殺死他了。

  不過……

  做不到一擊必殺，沒準兒死的是自己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顧顏倒是一點也不後悔。

  他從小到大的經曆告訴他，要下手就下得狠一點，要殺死就殺得徹底一點。

  所以他直接用銀器攻擊了德裏曼的心髒，並在他死亡的旅途中不客氣地添了把火。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男歪果仁開口了，果然也從他嘴裏蹦出了一口純正的中國普通話：“剛才我們聽到了尖叫，發生什麽事了？還有你的同伴沒事吧？”

  “剛才……”顧顏看了眼還沒有完全熄滅的零星殘火。

  嗯……要怎麽解釋呢？等等，讓他快速地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