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鹿鳴飛也看見了這一幕。

  看著對麵的人族超凡一個個升空，又看見一片片劍雨從人族營地內升騰而起。

  甚至於折斷在戰場上的兵器，都在此刻扶搖而上。

  他叫住了正準備去召喚己方超凡參戰的鹿王。

  “不用去了……他們哪怕一起去，也救不回來那些人……”

  若是鹿相還在，恐怕還能打破劍陣。

  可鹿相被鹿王纏住，難以脫身。

  可笑的是，他之所以動用這個計劃，其原因之一，就是人族方麵的傳說強者被鹿相纏住，除了他，人族的超凡們剛剛撤回去，哪怕想要救援，也根本來不及。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鹿鳴飛臉色驀然紅潤，歪頭吐出一口猩紅鮮血。

  “大帥！”

  鹿王趕忙上前，關切看向這位鹿族軍中一把手。

  “什麽大帥，我犯了大錯……”

  “你現在，立刻去命令中軍，準備拔營，若是鹿相能回來，就讓他幫忙為大軍殿後。”

  “殿後？！”

  鹿王心中一震。

  眼下的戰場上，他們即便取得優勢，也壓根穿不過對麵這道防線。

  不進則退，鹿帥想要撤軍？！

  鹿王有心再問，可看著鹿鳴飛，他卻停下話頭。

  後者是超凡強者，意氣風發，即便再活個一百多年也沒有問題，相當於普通人鼎盛的四十歲，當打之年。

  可現在，他的麵容，氣息，卻隨著那一口血而不斷衰老。

  就好似一瞬間走過百年，成了遲暮的老人。

  天空中，太陽已經漸漸落山，鹿鳴飛眯著眼，看向眼前的戰場。

  此次失利，他的威名必然大損，若是能將主力多帶些回去，他可能還能保住鹿族在各族內的聲望，大統帥的位置，已經在這一刻離他遠去。

  可若是……

  鹿鳴飛沒有說話，眯著眼，看著遠方擋住夕陽的龐大劍陣。

  蜂鳥群飛般的尖銳劍鳴，遮蓋了一名名超凡妖魔臨死前的不甘呐喊。

  ……

  ……

  夜晚，帥賬外，一群渾身透著血氣的超凡強者彼此對坐在篝火旁。

  若是在平時，哪怕一場大勝，超凡強者們慶祝也是在各自的營地內慶祝，從未如此聚集在一起。

  崔勳和張王鈺坐在上首。

  二人舉杯含笑，看著一名名熱切討論今天自己如何彪悍，如何將對手殺的奪命狂奔的超凡隊長。

  “陳安那小子立下如此大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過來。”

  張王鈺含笑道。

  崔勳搖搖頭，他轉頭，眺望某處亮著燈火的營帳。

  那對奠定此次大勝得師徒，就在裏麵療傷。

  他們也是唯二的，沒有過來篝火這邊參加盛宴的強者。

  外麵的廝殺聲已經停下。

  經過今天一戰，妖魔方麵的超凡強者數量全麵落入下風，普通戰士的戰場，也第一次停了下來。

  警戒敵方偷襲的哨兵之外，所有部隊都在狂歡。

  不過，禁酒令仍在執行，所有人隻能端著稀釋過後的米酒表達自己的激動。

  米酒酒味不濃，寡淡，稍甜，很適合眼下的場合。

  今日一戰，妖魔方麵派來襲擊的所有超凡後期，全部都殞命在劍陣內。

  而人族這邊，除開兩名超凡中期，一名超凡後期的人族身死，其餘人連受傷的都少。

  那兩人之所以死，所有人都知道原因。

  他們覬覦陳安的嗜血劍，想要出手昧下，其中兩名超凡中期被陳安的劍陣圍剿致死。

  所有進入劍陣的強者都看見了。

  最後一名超凡後期，是被包括他所在超凡隊的隊長，連同其餘幾名隊長親自斃殺。

  沒有一個人會因為他們的死而可惜。

  ……

  ……

  與此同時，營帳內。

  陳安身上纏滿紗布。

  他身上的傷口裏，還有濃烈的，靈力和鮮血混雜的氣味。

  他的傷口，是由精純的靈力衝擊出來的。

  在他煉化之前，哪怕是傲骨金身的自愈能力，也不能將這些傷口愈合。

  好在止血簡單，以陳安那被劍仙鍛煉出來的抗擊打能力，也不至於叫痛。

  終於，他睜開眼睛，看著對麵皮膚正一片片長出，氣息虛弱，且再一次恢複光溜溜狀態的吳王。

  吳王也睜開了眼睛，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瞪眼。

  “你太衝動了！”陳安指責道。

  “你太莽撞了！”吳王還擊道。

  二人的臉色同時冷了下來。

  沉默半晌，師徒二人再一次起身，攙扶著走出營帳。

  “你的境界要花多久時間才能修煉上去啊，你這麽玩，我感覺再給你十年，恐怕都回不了傳說中期。”

  陳安擔憂道。

  吳王的境界，因為法天相地的使用再度跌境。

  而且因為持續時間過久，他這一次已經不是跌一境，而是連跌兩境！

  從傳說中期回到傳說一品，可謂八十年奮鬥成糞土，一朝回到從前。

  “十年？”

  吳王嗤笑一聲。

  陳安忍不住扭頭看向他。

  難不成自己這個師傅還有什麽秘籍，能夠在五六年修煉到傳說中期？

  “開什麽玩笑，沒有四五十年，我就想回到傳說中期？開什麽玩笑！”

  吳王聲音驕傲，仿佛說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陳安翻了個白眼，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你呢，我感覺你已經無限逼近超凡，為什麽不趁勢突破？”吳王好奇道。

  他不得不承認，陳安真的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一個年輕人。

  換作別人，有這種突破機會，肯定會把握住，能提多少提多少。

  可陳安不同。

  他不光不提升，還死命壓製，險些把自己弄死。

  吳王覺得，陳安肯定隱瞞著什麽。

  可他是師傅，又不是陳安的相好，用不少什麽秘密都刨根問底。

  “我感覺，憑借自己修煉出來的實力更可靠……”

  陳安沉默了下，解釋道。

  吳王微微點頭，對陳安的想法表示認可。

  當然，也僅限於認可。

  若是他能有陳安的遭遇，哪怕讓他一遭突破到傳說巔峰，他也是樂意的。

  什麽可靠，什麽風險，哪怕再活一百多年，他也沒有信心能在有生之年成為傳說後期的強者。

  也就傳說中期還能再想想。

  這時，互相攙扶的師徒二人，已經來到帥賬外平出來的空地上。

  包括張王鈺二人在內，所有超凡強者，即便是超凡巔峰，此刻也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看向陳安。